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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河在蒋书的陪同下去拍商业广告了, 而季闻夏则拿着那部手机,找了附近可信的手机维修店。

他之前挺倒霉,下雨天手机掉进水坑里, 重要信息在里面,就找了那家修手机店;拍戏的时候手机从裤袋里飞出了十米远,摔得开不了机, 为了导出里面的相册等等, 又找了那家手机维修店。

手机维修店三十来岁的老板看到他, 老熟客了自然不用多说, 站了起来,就问他:“手机又摔坏了?”

季闻夏觉得这个“又”就很灵性,他笑了笑道:“不是, 是我朋友的手机坏了, 开不了机。”

“哦,”老板点点头,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翻来覆去看了看,低头道, “这手机款式挺老的啊,好几年前的了。”

起码是五六年前出的手机了,两三年前坏的。

季闻夏说:“确实是挺久以前的了,麻烦你看下能不能修?”

老板说:“我看看,应该能修好, 就是要点时间,你明天来找我吧。”

季闻夏的手指轻敲了下, 从玻璃桌上收回, 余光看见店里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寸头男生, 笑说:“有朋友来啊?”

“不是朋友,是我远方亲戚的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辍学了,出来想学点技术想开个店,”老板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努了努嘴,小声说就在店里天天打游戏呢,“难办难办。”

店里响起游戏背景音,非常吵闹,间杂那寸头男孩时不时蹦出的脏话。

老板拿着手机检查了一遍:“明天来,明早来取好吧?”

季闻夏说了声好。

泰迪到处转悠,远远冲寸头男孩凶巴巴地汪了两声,声音特别大。

老板笑问:“你还养狗啊?”

季闻夏看见小泰迪非常暴躁地朝那男孩汪个不停,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不是,朋友去旅游,托我照顾两天。”

“哦哦,”老板点头,“原来是这样。”

一天的时间并不难等,然而季闻夏还是觉得太漫长。

两人报警,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由于暂时没有造成实际性伤害,不明白纸条的含义,不排除就是单纯的恶作剧,警方顶多在这附近加强管理,与此同时上门找殷败。

“找不到人啊,我们查了下他最近的机票火车,发现他昨天去外地了。”

殷败正好去了外地。

警方无法追踪过去,殷败没有做出威胁暴力的行为,事件不能定性为严重,即便报了警,他们都做不了什么。

也因此,沈听河家当天没有出现纸条。

季闻夏嘴上说怕沈听河一个人住不安全,又窝进了他家。

沈听河低沉道:“赖在我家不走了是吧?”

季闻夏轻抬眼皮,压下唇角的弧度,散漫地说:“不欢迎啊?那我这就走了。”

他说着,起身就朝玄关走,被沈听河抓住了手腕,单手摁在沙发上,然后直起后背,光影被他挡在身后,从沙发斜切进一片阴影。沈听河随口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季闻夏一愣,以为他把自己压在沙发上是想做点什么,没想到这男人特别正人君子,转眼就起来了。

他轻啧一声:“沈听河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听河说:“清蒸排骨吃吗。”

季闻夏盯着他看,笑了笑说:“我觉得你不够主动。”

两人仿佛驴头不对马嘴,彼此你一句我一句。

直到沈听河弯下腰,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一下。

季闻夏才说:“吃。”

晚饭时间到。

季闻夏风卷残云似的解决了饭菜,想起修手机的事,问沈听河:“明天那手机你去拿还是我去拿?”

“你去吧。”沈听河说。

季闻夏问:“你明天又有事?”

沈听河说:“接着拍今天的广告。”

经纪公司可以说是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压榨他了,行程表安排得很满。

对比起来,季闻夏就没有这种顾虑,没火的时候接不到什么戏和综艺,火了以后,和公司高层对着刚,曝光了荣蕴大少爷的身份,没人敢命令他做什么。

季闻夏说:“你这也太忙了。”

沈听河道:“过段时间就不忙了,我爸妈会从外地过来一趟,参加学术研讨会。”

学术研讨会?

季闻夏挑起了眉:“你爸妈都是老师?”

“大学教授,”沈听河笑说,“我爸是哲学系教授。”

季闻夏忽然想问你爸妈知道我们这事吗。

然而他怀疑以沈听河的性格,压根不会像他一样破罐子破摔,给父母早早打好预防针,所以极大可能是没有说过的。

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手机维修店修好了那部旧手机。

季闻夏去到的时候,老板把手机给了他,报了个价:“看你是老顾客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老顾客”这种词对季闻夏来说不是很妙,谁都不想天天手机坏,他似笑非笑看向老板:“差不多得了啊,别跟我说什么欢迎下次光临。”

老板乐不可支,给季闻夏扫了码。

“——慢走。”

手机已经开了机。

季闻夏没想到这部手机居然没有设置密码,他手指滑到了短信的地方,眼睛低垂,迟疑两秒,没有点进去。

而是转眼就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沈听河的电话。

季闻夏:“哥,我拿到手机了。”

沈听河“嗯”了一声。

季闻夏慢悠悠问他:“我能看你提到过的那些手机短信么。”

沈听河记得自己当时没设置过密码,那时候大家设置密码的意识不强,他就没怎么在意过,现在听见季闻夏这句话,他顿了顿道:“想看就看吧。”

不久之后,季闻夏看到了那些信息。

同一个号码。

打开来后,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数字“5”。

显而易见,就是殷败发的。

再往上滑,都是些标点符号。

仿佛打卡似的,这个号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个标点符号过来问候,甚至这个月也发了。

再到前面,是两三年前的信息,夹杂在一堆标点符号里,有一句“沈哥,我最近缺钱,借我两千可以吗,我想见你。”

沈听河说过,他收到

标点符号和借钱信息的时候,白念远已经吸毒致死了,等于这都是殷败发的。

缺钱。

借我两千。

我想见你。

唯有一句“我想见你”,怕才是这行字的核心想法。

然而这是殷败发的,不出意料是模仿白念远的语气发的,就像沈听河说的那样,他在制造出一切“让人觉得白念远还活着”的迹象,而他浑然不觉这是一件奇怪的行为。

季闻夏继续往上翻,翻到了更早以前的信息,漆黑的目光滞在信息界面上,瞳孔轻轻收缩,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停住了。

都是真正的“白念远”发的信息。

【白念远:沈哥,我想见你】

【白念远: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们不是昨天才上了床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白念远:沈哥,借我一千吧,我没钱了,我的钱已经用光了】

【沈听河:我转给你】

【白念远:当面给我】

【白念远:可以吗】

【白念远:在吗,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

他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感觉到无数细密的针在神经上戳刺。

在这些信息里,几乎都是白念远一人在演独角戏,字里行间离不开想见沈听河,各种理由都编了出来。

【白念远:我们昨天晚上才在一张床上睡,你还跟我说你喜欢怎么玩,还说我们今天见面可以试试,我连东西都买了,酒店也订了,你怎么放我鸽子】

【白念远:是太忙了吗?】

【白念远:我去片场找你吧】

【白念远:还有昨晚都跟你说了别弄在脖子上,见不了人】

【沈听河:。】

【沈听河:我要换手机了】

【沈听河:以后别再打扰我行吗】

季闻夏几乎能够想象出来,沈听河发出这些字的时候心里多厌恶对方,否则他不会发出这么直截了当的话。

沈听河和白念远根本没有过男朋友的关系。

他发这些是什么意思。

恶心人来了吗?

季闻夏被白念远这些话恶心到了,感到反胃,磨了磨牙,直接关掉了手机。

原本以为这些全是白念远吸毒后的臆想,幻想自己和沈听河上过床,幻想床上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当他回到沈听河家,提起这事的时候,却听见沈听河说。

“他发的那些关于‘上床’的事都是真的,只不过对象不是我,我撞见过他从家里出来,脖子上有吻痕。”

“我知道他家里有人,甚至问过他,但他说就是朋友,说是我很反感的那些狐朋狗友,没必要介绍给我认识。”

等于说,白念远吸毒致幻,对沈听河的执念太强烈,把真正跟他上床的人当成了沈听河。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殷败。

季闻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沈听河和殷败谁更惨,与此同时强烈的疑云在他脑海盘旋,如果殷败精神还正常,他不会长达两三年模仿白念远做出这一切。

他对沈听河好似没有仇恨,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智失常。

季闻夏放下手机,消化沈听河说的话,渐渐回过味来,伸手压住了沈听河的手腕。

“所以你反感吗,同性恋。”

沈听河明明一开始就对他有好感,却没有很快就接受他,现在想才发现可能是有这方面原因。

也许他其实适应不了他们现在这种关系。

沈听河听见他这句话,抬起了头,近距离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突然一倾身把他推在了沙发靠背上,抓住他的手腕,目光停在他的嘴唇上,用力亲上去,堵住了他可能会涌出的所有没必要问的话。

“你想多了,我很喜欢你。”

季闻夏大脑短路了一下,很快就抱住了沈听河的腰,手指渐渐收缩,抓得很紧,任他为所欲为。

泰迪睁着狗眼,看向面前接吻得火热的两人,汪了两声。

它摇起了尾巴,从两人沙发旁的长腿绕来绕去,然而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半点注意。

狗生艰难。

真就是狗生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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