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44、巴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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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在孟古青的提议下,为着董鄂妃与肚子里的孩子舒适,福临下旨重新修葺承乾宫。只是修葺有声响,福临担忧吵着乌云珠,便就近让乌云珠搬进了钟粹宫。钟粹宫副位住的是贞贵人,与董鄂妃同族。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觉开心。修葺原只是小事,不过惹人妒忌。但小小一个妃子,因此又搬进另一宫做主位。这种荣宠,实在无人能及。

承乾宫的修葺,由吴良辅主管。吴良辅一向最懂得揣测圣意。明知乌云珠如今恩宠融天,自然做得尽善尽美,所用器具,全属最上等的。太后与皇上一向提倡节俭度日,此种排场绝无仅有。妃嫔之间,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董鄂妃得到的宠爱。

庙堂之上,反对之声不断。乾清宫案桌上,又被朝臣们反对独宠董鄂妃的奏折堆满了。福临气不能抑,所有此类奏折全数不理,反倒下了口谕,只要乌云珠诞下孩子,便封贵妃。这样的速度,叫大臣元老们惊惶不已,又是一轮奏折轰炸。福临顶着偌大压力力排众议,坚持一如既往地宠爱董鄂妃。一时间,董鄂氏一族,尊荣无限。鄂硕将军,多次被皇帝召见,叫人眼热不已。

皇帝独宠董鄂妃的事迹,传至民间,被变成戏本段子,在酒楼茶馆戏院等处流传,皇帝“情痴”的名头越来越深入民心,对大清朝的声誉来说,倒也算是一桩好事。

孟古青却知道,近段时间来,谨妃与贞贵人的绿头牌,没少被福临选中。妃嫔们只道是乌云珠住在钟粹宫,叫钟粹宫的贞贵人与邻近永和宫的谨妃得了好处,恨不得都搬至钟粹宫处,叫皇帝在频繁出入钟粹宫的时候,也能瞅见她们一眼。

可惜,这后宫中能够随意搬迁的,只有乌云珠一人。其余众女,只能又羡慕又嫉妒,恨得牙痒痒。尤其是福临许下的诺言,只要乌云珠生育,这贵妃的位置便是她的了。原本还算和她同位份的谨妃、佟妃、宁悫妃,都得在她面前低人一等。

更何况,贵妃这位置,离皇贵妃不过一步之遥。若废后了或者是皇后病逝,便有扶上后位的可能。实在是令人眼热不已。

董鄂妃、谨妃、贞贵人这段时日都是皇帝较为宠爱的,又住得近,三人之间的联系便较她人要多。董鄂妃诗书笔墨才气更是未进宫前便响彻京城,谨妃前些日子竭力习字无所进展,这会子得了机会,时不时便去钟粹宫请教。谨妃习字入迷,甚至带着四阿哥年瑞时,也忍不住要一同前往钟粹宫。

钟粹宫有皇帝特派的御厨,专程为董鄂妃下小厨。这个很正常,每一宫主位,都有私厨。是而,谨妃有时候便留在钟粹宫用膳。偏生,谨妃带着四阿哥过去的那次,出事了。那日在钟粹宫用膳的,全数上吐下泻。大人若是这般,不过是身体弱些,多跑几趟茅厕便好了,顶多体力跟不上。小孩身子弱,根本就承受不起。不多会子,四阿哥便失去了知觉,昏迷过去。

出了这等大事,御医们早就忙得团团转。孟古青得令赶到钟粹宫时,原因已经查清楚了。那日的膳食有新上贡的阳澄湖大金爪蟹。那道菜里,被人放了巴豆粉进去。董鄂妃有身子,这等凉寒之物吃不得,因此成了唯一一个逃过一劫的。否则,只怕她孩子不保。

与董鄂妃有关,福临早就赶过来了。董鄂妃惊魂未定,吓得啼哭不已,被福临搂在怀里抚慰。蓉妞在一旁咬牙切齿,狠狠咒骂那下药的。御医们忙得昏头转向,竭力诊治,希望能救回躺在床上的四阿哥。

谨妃瘫软在地上,早就哭哑了嗓子。好几次昏迷过去,却没人能拖开她紧紧攥住床脚的手,只得由着她去。只是,她这凄凄惨惨的模样,实在叫人心底恻然,不忍观看。

太后那边,早就有人将情况禀报过去了。只是太后得知皇帝皇后都赶来了,她今日又是斋戒念佛的惯例日子,便没过来,由皇上皇后处理。

孟古青心底一跳,知道太后怕是不想管这摊事。否则,任是什么样的惯例,这牵涉到了两妃两皇子一贵人,怎么可能不来。莫非……因为这其中,牵涉了董鄂妃?孟古青心下安然,在此肯定了太后对乌云珠的态度。

皇上安慰了许久,董鄂妃依旧哭哭啼啼。这缘由查出来了,却还不知道是谁做的。屋子里乱哄哄的,哭声不断。福临心焦不已,见着孟古青,连忙挥手道:“青儿,你过来了。”孟古青走到他跟前,听他细细将这些事儿说了一遍,咬牙切齿地说:“这后宫之中,居然有这么恶毒的人,竟想谋害董鄂妃与朕的皇子。谨妃、四阿哥、贞贵人,不幸也被牵扯在内。此事,朕定要查一个一清二楚,绝不轻饶。”

福临一番话出来,屋子里安静了。皇帝的偏心,这也太明显了些。其中,排除下人奴才们,只怕嫌疑最大的便是这娇滴滴的董鄂妃。毕竟,董鄂妃顶多算是受了惊吓,一点损失都没有。而谨妃除了自己的身子,更重要的是四阿哥如今人事不省,不知结果。皇上却不用调查,已然为董鄂妃脱了罪。

孟古青此时也是一脸严峻,道:“天哪,怎么会闹出这等事情来。要多么狠心的人,居然敢于对孩子动手!这件事情,定然要查个清清楚楚。皇上,臣妾管理不力,还请皇上惩罚。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治好四阿哥。”她问了问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赵太医:“赵太医,四皇子的情况,如今怎么样了。”

赵太医摇了摇头,道:“四阿哥不足两岁,身子太弱。幸好,当时谨妃只是叫他尝了小小一口。如今,老臣已经尽了全力,将药灌下。之后的事情,只能等待了。”

这么一番话,显然是只能看四阿哥的抵抗能力了。能熬过便活,熬不过只怕就要死了。福临气急,怒骂道:“庸医!庸医!都是庸医!”

御医们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跪下,个个颤抖不已。皇帝如今在暴怒之中,一个不喜说不定就要了他们的项上人头。孟古青轻叹,抚慰皇帝道:“皇上,赵太医等人定然已经竭尽全力了。当务之急,是找出那谋害皇子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要么是为了报复,要么便是为自己谋取利益。这钟粹宫里,谁都脱不了嫌疑。谨妃,定然可排除。如今在场的,受损最大的便是她了。若说有人报复,相信谨妃这短短几天,不至于与谁结下如此大的深仇大恨。臣妾想,便是奴才动手,只怕后头也有人指使。其余的,贞贵人自己身子也是大损……”

说到此处,孟古青微微顿了顿。福临一张脸,已经铁青无比,看向孟古青的眼神,已有不悦。福临尚未说什么,蓉妞已经大喊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我们家娘娘没有吃那碗菜,这事情就是我们娘娘做的了吗?我们娘娘心底善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您不可以含血喷人!”

“蓉妞!”

“放肆!”

乌云珠与福临一同喝道。福临大怒,乌云珠却是伤心不已,那眼泪又滚了出来。孟古青见她想要开口,果断地开口道:“皇上,臣妾知蓉妞一心护主,可以理解。臣妾并无半分针对董鄂妃的意思。董鄂妃的贤名,京城中人人皆知。臣妾不过是顺势推理。要知道,这菜摆在同一张桌子上,一个不小心,怕是董鄂妃也会吃进去一筷子,实在危险得紧。”

孟古青眼尖,见福临紧紧了抱住了董鄂妃,显然联想到了后果。她诚挚地说道:“董鄂妃,我知你见到此般惨境,心底难受。但是,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快莫要哭泣,别损了身子,影响到孩子。”

福临亦不停地劝解她,乌云珠的眼泪这才没有不停地滚出来。只是先前哭得惨,依旧忍不住呜咽。

事情闹得这么大,陆陆续续其余各宫妃嫔也跑了过来。倒是佟妃,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众人眼中了。奇怪的是,这一次宁悫妃并没有过来。事情成了僵局,福临无奈,只得下令将钟粹宫的下人御厨全部带了过来,一个个亲自拷问。

这样子问,哪里有结果,一个个哀哭不已,只说是“冤枉的”。福临越来越心焦,无暇再去安慰董鄂妃。皇宫中的膳食,一道道按程序来,十分严谨,没有想到居然叫人钻了空子。实在是这巴豆粉根本算不得什么□□,银针根本试不出。

闹了许久,才算有了一点进展。那阳澄湖金爪蟹还有两只未煮,那装蟹的盆里头也发现了巴豆粉。这底下呈来的贡品,不只是钟粹宫有,慈宁宫、坤宁宫、永和宫、长春宫福临都有令人送过去。原本知道董鄂妃此时不宜吃蟹,但这金爪蟹千里迢迢从江南运过来,又是水路又是陆路,到了宫里还是活的,宫里也少见。因此,为了表示恩宠,福临也叫人送了四只过来。董鄂妃平日吃不得,自然在宫里还有谨妃等人时,叫御厨做了来。

慌忙忙的,福临赶忙叫御医去检测各宫的金爪蟹。这么忙乱了一个多时辰,各宫得来消息,并无问题。显然,只有钟粹宫的蟹里,被人下了巴豆粉。

奴才们一个个嘴硬,董鄂妃哀伤不已,谨妃清醒过来之后更是不停地祈求皇帝,为她的孩子找出凶手。那头,四阿哥依旧昏迷不醒。福临急得头大如斗,下令杖笞。但是,棍子挥了下去,一个个被打得去了半条命,依旧没有人承认。

孟古青那个推测,使得福临不再信任她,亲自来处理。可是,这样打,又怎么可能出结果。无论谁是凶手,只要有一条命在,都不可能承认。这要承认了,死罪还算是轻的。谁知道要受尽多大的痛苦,才可能死掉?

只是,她一时也猜不出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以谨妃的性子,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冒那么大的险。而乌云珠,正是受宠的时候,她肚子里又有孩子,不日便要成为贵妃,应当是希望日子太太平平的。那么,是贞贵人了?贞贵人是乌云珠的族妹,似乎两人关系很不错。只是这后宫中,哪有什么亲情。贞贵人,应该是嫌疑最大的。只是,那巴豆粉是哪里来的,每一宫的东西,都是内务府严格控制的,不合适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宫里。除非,身边有人能够出宫,如太妃、如宫里头可以出宫办事的奴才……

这样,范围就太广了些。

这,要害的,只怕不只是谨妃,怕还有如今风头无限的这位董鄂妃了。到底是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她的铺垫,开始有了效果。只是可怜了谨妃与年瑞。她知道,乌云珠的恩宠定然会叫人妒忌。而太后,明显不喜董鄂妃。有人会对乌云珠动手,很正常。可是牵涉到谨妃,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若是太后,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以太后的性子,孟古青眯眼,只怕不用得到确切的结果,一个推测就足够她息事宁人,然后找借口惩处贞贵人。当初的瑞嫔,不就是这么近了大佛堂么?

一屋子人正束手无策,忽地外头闯进来一个人,惊慌地大喊道:“瑞嫔、瑞嫔她、她、她不在景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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