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娃子再也吃不到肉罐头了，以后都不可能了，因为，他死了！

就在接近中午，敌人又一次冲锋的时候，正在全神贯注开枪的牛娃子，不知道被从哪里飞来的一颗子弹打中了脑袋，当时就有一股鲜血飚飞出来，有不少落在了他旁边的楚羽身上。

当时楚羽就愣住了，对于这事，他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就在一两分钟前，敌人新一波攻击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和牛娃子聊天，聊着打退敌人之后的幸福生活，当时牛娃子满脸的憧憬的，甚至还在想着几年之后，等赶走了敌人，他就回老家种田娶媳妇呢。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娃娃，就这么突然的死了，死在了楚羽的面前，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就那么的死了。

然而，楚羽根本就来不及伤心，因为，当时敌人的进攻相当的凶勐，各个长官都在命令大家加强攻击，楚羽也就来得及看了牛娃儿一眼，然后，便继续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战斗打的很激烈，甚至，敌人一度要攻上了阵地，但是，楚羽他们这边抵抗的也是相当的顽强，虽然死伤惨重，但是，却是半步不让，最后，敌人还是选择了暂时后退，楚羽他们又一次的守住了阵地。

不过，当看着敌人撤退的背影的时候，楚羽他们这边阵地上的众人，却是没有丝毫兴奋的情绪，因为，他们都知道，敌人不会就此退走，他们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就又是一次更加激烈的战斗。

楚羽没有时间去感伤，在敌人撤退之后，他放下了枪，来到牛娃儿身边，将对方还没有闭上的眼睛合上。

“牛娃儿，下辈子投胎去一个和平年代吧，在那里，你可以天天吃肉罐头，还有其他的好吃的，你在这个年纪，也不用上战场打仗，而是坐在光线充足的教室内上课。”楚羽抱着牛娃儿的身体小声自语道，眼睛里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水。

虽然和牛娃儿认识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楚羽却是非常的喜欢这个小娃娃，对方也可以算是他的半个领路人，自己第一次开枪也还是对方教的，他到现在都能够清楚的记得对方当时那傲娇的神情。

“牛娃儿是一个好兵。”在楚羽哀伤于牛娃儿的死的时候，他们的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的身后。

楚羽回到看着对方，那班长依靠在掩体上，抽着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两年前，队伍经过牛娃儿的村子的时候，牛娃儿所在的村子被鬼子扫荡，整个村子的人，除了牛娃儿外，其他人都死了，牛娃儿被他父母藏在了水井里，保住了一条命，后来被我们救起，就死活要参军，我们看他也没有人照顾，就将他收了进来，进了我的班。”班长悠悠的说道，似乎又想到了两年前刚见到牛娃儿时的样子。

“后来，牛娃儿一直跟着队伍南征北战，吃了不少苦，但是，这孩子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还生性乐观，总想着打跑了鬼子之后，回去种田，给自己父母守墓，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死在这里。”

楚羽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牛娃儿，耳边似乎也在回想着他之前笑呵呵的和自己说话时的样子，再次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性。

在战场上，子弹是不认人的，谁都有可能被击中，它不会因为你小，就不会找上你，也不会因为你是老兵，就绕着你走，楚羽是新兵，他能够活下来，只能说明，他比牛娃儿运气更好一些。

“把他埋了吧。”班长轻声道：“牛娃儿已经吃了不少的苦了，死后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也不用在这世上受罪了。”

楚羽点点头，抱起牛娃儿朝着阵地后方走去，在那里，有不少的士兵，正在将其他的一些已经牺牲的战士们埋葬，这大半天的时间，敌人的攻势很勐，楚羽他们这边的阵地上，出现了不少的伤亡，整个阵地一片死寂，不过，众人很少像楚羽这样的伤心，因为，他们都知道，说不定自己下一刻也会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哀伤别人。

楚羽给牛娃儿挖了一个大坑，将其放了进去，站在坑前良久，这才将坑给埋上。

“不用伤心，等时间久了，这种事情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等楚羽回到自己原来位置的时候，班长对他说道：“我们班的这些人，已经换了不止一茬了，很多人进来活不过两个月就会死在战场上，牛娃儿已经算是久的了，我们的装备和战斗素质比不上紫枫国，就只能是拿命去换，你也不用伤心，牛娃儿是可怜，但是，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悲惨的往事，以后你会习惯的。”

老班长已经当兵五六年了，战场上各种残酷的事情都见识过，对于死亡，不管是自己死亡还是战友死亡，他都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到头，但是，他知道，只要他活着，就要战斗，而战斗就会死人。

不过，楚羽这样的生活在和平环境下的人，想要一下子接受这样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牛娃子是他到了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熟悉的人，对方虽然年纪没有自己大，但是，却也是教会了自己很多战场上生存的技巧和常识，算是自己的半个师傅，而现在却是死在自己的面前，楚羽是很难接受的。

班长似乎也看出楚羽的心情，用唯一的一只手，拍了拍楚羽的肩膀，不再说话，他知道，楚羽这样的新兵想要接受这样的事情是有些难度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的，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个过程，没有人可以帮他度过。

然而，留给楚羽哀伤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不到一根烟的功夫，敌人就再次的发起了攻击，楚羽也只能是将牛娃子的事情放在一边，继续战斗。

而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比之前冷漠的多，也残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