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今天晚上，陪爸爸喝点吧？”

尉迟非看着两鬓早已发白的父亲，自己异常的心疼，他脑子里其实反复的都在想着那件事，如果不发声那种事，他们家应该是和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他对着父亲点了点头，两人靠着走出了墓地。这次父亲是开车来的，他俩刚上了车准备开出停车场，尉迟非就看到那个名叫小田杏子的日本女人蹲在停车厂门口大声哭泣，他立马下去问她是发生什么事了，小田杏子对着尉迟非说道，

“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哭的，但是我见到父亲的墓碑我才发现我自己错了，血浓于水，血浓于水啊！”

小田杏子也是要去市区，尉迟非就顺便捎上她了，把她放到市区里后，两人先回家把车放了，随后又到了他们以前经常一家子都来的韩式烤肉店里。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父亲叫过来服务员点起了菜。

“鱿鱼，辣酱五花肉，黑牛舌，黑牛肉，再来一盘青菜，还有一瓶杏花村汾酒。”随后他把菜单给了尉迟非，让他随便点，尉迟非其实已经非常饿了，他又点了些肉和主食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之后，就是两人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最终，还是父亲先打破了僵局。

“现在在哪上班？”

“一个普普通通的事务所里。”

“干什么的，工资待遇怎么样？”

“打杂，普普通通吧。”

“那，有没有搞对象？”

说到这尉迟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妈把你生出来了！”此时菜也都上起了，爸爸拿着烤夹，边烤着肉边问道，

“然后啊，过几年，你妹妹就出来了，当时的环境啊，特别艰苦，交了很多钱才把你妹妹保住。”说着他夹肉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嗯，我知道。”

“哎，咱们现在先不说这个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父亲给他碗里夹了两片烤的正好最大片的黑牛肉。

“没什么。”

他父亲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尉迟非带给他的冷漠，自己也不说话了，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尴尬的吃着肉，那一壶杏花村的汾酒动也没动，他父亲根本找不到喝酒的话题切入点，这么强行喝酒也就太尴尬了。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亲生父子俩一起吃饭还不如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吃起来更有意思，本来打算住一夜再走的父亲由于没喝酒，也不打算住了，两人慢慢的往家的方向晃悠。街边嘈杂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喇叭声，自行车电动车的铃铛声，所有的声音都朝着尉迟非的内心攻击着，终于，再到家的最后一个街拐角，尉迟非终于开口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

“哎，你太小了，不会明白的！”

“当年如果不是你，妈妈也不会走，你只会用这种无聊的借口来逃避，逃避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么？”

“我何尝不想？但是一切太难了，太难了啊！”

“是难，而不是没有办法，你就是个懦夫！不敢和现实正面对抗的懦夫！”

尉迟非的父亲扬起了手，但手没有扇到他的脸上，而是定格在了空中，本来对视的眼神中，他的父亲也慢慢闪躲了起来。

“这个社会的运转方式，太复杂了，一切都，太黑暗了，我，也是无奈。”

尉迟非当然知道事情确实不好办，所以他也没说什么了，这是自从那件事以后和他父亲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了，这次他终于也说出了内心里憋了好久的话，但父亲无奈的举动也让他有点说足无措。最终，父亲放下了扬起的手，两人回到了家门口，父亲也没进去坐坐，两人就这么快的道别了，尉迟非看着他父亲远走的汽车，自己回到了家里。

他坐在餐桌上，看着挂在餐桌正对面墙上的照片，尉迟非气氛的拿起早上吃完蒸蛋的碗砸向了照片，碗应声碎了一地，但是墙上的照片依旧挂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因为尉迟非扔出东西的一瞬间手腕做了调整，他舍不得，把他全家的最后一张照片损坏了。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受到一条短信，是他父亲给他发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不一会儿，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这次是秦海兮发来的，上面说他擅自接上的那个送东西的委托触发了，明天一早让他早点来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