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稍稍压了火气,仍旧瞪着那瘦子。
胖厨子从外面进来,看到如此情景,道:“你们俩隔三差五就吵,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好吵的。”看着瘦子,“猴子,老太婆都能当你娘了,你跟她吵什么呀?”又看着老妇人,“你也是,这么大岁数了,还老打架,不像样子。”
老妇人和瘦子默然不语,各自转了身去干自己的活了。项飞城看着胖厨子,有些刮目。
“都停一下手里的活。”胖厨子命令似地说道,看看项飞城,又看着众人,“有人知道叫‘马兴’的人吗?咱们铁鸽子军里的人。”
项飞城听此言,心里颇为感激,与胖厨子四目相对,微微低头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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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议论着,然后都摇头,全说没听过。
“一群废物!”胖厨子咒骂道,“什么都不知道。”
“铁鸽子军遍布九国。”猴子不服气地说道,“谁还非得知道个‘马兴’?即便这‘马兴’在大翼铁鸽子军里,咱们这是哪?一个鸽子群的厨房。我们凭什么知道‘马兴’?”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胖厨子指着猴子,又小声问,“咱们十二个巢长里没有姓马的吧?”
猴子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有。”
“大巢长呢?”胖厨子问。
猴子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胖厨子:“老大,你脑子烧坏了?”
胖厨子瞪了一眼猴子,说道:“我知道大巢长姓鹿。——以前也没有姓马的大巢长吧?”
猴子想了想,摇摇头,回答:“好像没有,反正我知道的几个都不是,再早的就不知道了。”
“再早的都是死人了。”胖厨子低眉道,“要找的是个活人。”看了看项飞城,“是吧?”
“当……当然。”项飞城忙回答。
胖厨子走到项飞城身旁,拍拍项飞城的肩膀,道:“如果有这人,也不知道在哪个鸽子窝,慢慢找吧。”
项飞城点了点头:“谢谢大叔。”
“客气了。”胖厨子又拍拍项飞城的肩膀,“去吧,喂完了狗跟我去集市买东西,出去转转。头一次来京城吧?”
项飞城脑子里忽地闪过昨晚那场梦,愣了一下神,点了点头。
“去送饭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马兴这个人。”胖厨子对猴子说道。
猴子拉住胖厨子的胳膊,笑脸道:“今天我也去集市,帮你搬东西。”
“今天买的少,你就别去了。”胖厨子摆摆手道。
猴子脸上笑容顿时没了,失落地都囔道:“我还想买点东西呢。”胖厨子不理会他,自顾自去忙别的了。
项飞城给小狗崽子们清理完屎尿,换上新的干草垫子,又喂了它们一碗羊奶粥,接着又给大狗们煮了食,等喂完了大狗们,太阳已经很高了。
去市集的路上,项飞城坐在牛车上看着周遭各色的人,目不暇接,那些庄重结实的房子也让项飞城心生羡慕,父亲曾和他说起过,他们是要住进那种房子的。他和父亲走遍了九国,却很少在那座城市逗留,大多时候都是在荒野之间高山之上。
市集上人头攒动,项飞城跟着胖厨子走在人群里,摩肩接踵。
“我们要买什么?”项飞城问胖厨子。
“买些米面和肉。”胖厨子回头告诉项飞城,“你有要买的东西吗?”
项飞城摇了摇头。
胖厨子拉过项飞城的手,塞了几枚钱币给他,道:“你去随便逛逛吧,逛完了去牛车那等我。”
项飞城刚要拒绝,胖厨子已经往前去了。项飞城低头看看手里的钱,塞进衣兜里,看看四周,信步走去,卖吃食的、卖衣服的铺子最多,还有修脸理发的铺子。项飞城看到一处卖奶饼的铺子,心头一动,想着可以给小狗崽子们买些奶饼,该比羊奶粥要好些,便掏出了兜里的钱,走上前去。
“你——回——来——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凭空响起。
项飞城脑袋嗡地一下,脚步僵在那里,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转头四下张望着。
“你回来了。”那声音又响起来,渺远却清晰。
项飞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每当项飞城丢失了方向,那声音便又响起来,于是项飞城便又向着声音追去。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街巷,项飞城走到一处日光隐秘的巷口。
“你回来了。”那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项飞城迈步走进巷子。
一棵撑着巨大伞盖的老松立在巷尾,老松后面是一户人家居处,墙壁、门庭颇显陈旧,黑漆木门些许斑驳。
一块黑色的残损巨石嵌在门旁砖石中充当了半壁院墙,巨石上方断缘备受侵蚀仍犬牙交错。
项飞城站在老松旁,定睛望着那块巨石,片刻,心里不由打个激灵。
梦中那尊立在广场中高耸入云的石碑,正是眼前这残败巨石。
项飞城只觉恍恍忽忽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挪动脚步走到墙壁下,抬手去摸那黑色巨石,等着那声音再次出现。他确信,那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良久,那声音没有再响起。
“喂!”一个声音从项飞城背后响起,“你是谁?”
项飞城忙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你是谁?”项飞城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去,问道。
“你是谁?”小女孩都着嘴皱眉看着项飞城,“我先问你的。”
项飞城只得回答:“我叫项飞城。”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小女孩又连连问。
“我……”项飞城想了想,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说:“我迷路了。”
“哦。”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那你快走吧。”说完,她便推开黑漆木门要进院子。
“喂,小妹妹。”项飞城忙叫住她。
“嗯?”小女孩抬头看着项飞城。
“这块石头……”项飞城指着那黑色巨石,“这块石头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真奇怪。”小女孩不屑地说,“石头就是石头啊。”
“它一直在这里吗?”项飞城问,随即觉得自己问一个几岁小孩这样的问题真是傻。
“你想干什么?”小女孩突然拧了眉毛,“它是我家的,从我太太太爷爷的时候它就是我家的了。”
“我……”
“你等着,我去叫人。”没等项飞城把话说出来,小女孩就打断了他,闪身进了门去。
项飞城犹疑一下,转身往巷口疾步走去,心里系着一个疙瘩,只想,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来日方长,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