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太阳慢慢从海天相接的地方沉没下去,很快只剩下了一片光晕和彩霞。
项飞城与鹤泽流光站在船头甲板上,望着浩浩瀚瀚的海面,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几天,他们心里的新鲜劲还没过去,毕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水,多得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夜色悄然降临,海面变得深沉神秘。
船员点起了夜灯。
水面下藏着什么?项飞城思索。他记得曾看过一本讲述海中神怪的书,其中提到过一种生在海底的乌鸦,身形大如鲸鱼,遨游海底宛如翱翔天空。鸟怎么会生活在水里呢?他当时就想。鲸鱼,他也还没见过,在海上的几天,他都期盼着能见到鲸鱼。鲸鱼到底有多大?他听一个船员说,巨鲸比他们的船还要大。项飞城有些不相信。
“明天就到鲸游海了吧?”项飞城问鹤泽流光。
“嗯。”鹤泽流光回应,望望天上,找到了北极星,“我们现在是往西北走,大概正离开冰女湾。”
“明天我们能看到鲸鱼吗?”项飞城又问。
“不知道。”鹤泽流光摇摇头,“我也没见过鲸鱼。”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一声长鸣,声音嘹亮,是号声。
项飞城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隐隐看到几簇灯火。
“是船吗?”项飞城喃喃道。
“是。”鹤泽流光回答,“是大船。”黑暗中的那几簇灯火像悬在半空中,船身很高。
不止一艘大船,十数艘大船从项飞城与鹤泽流光眼前经过,珊灯火下,甲板上齐整整地坐满了人,是兵士。
没一会儿,船舷边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罗威和盖尔也从船舱里出来,走到项飞城身边。
“怎么这么多兵?”鹤泽流光问罗威。
罗威看着那些大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不会是去迷川的兵吧?”盖尔道。
罗威、鹤泽流光和项飞城转头看着盖尔。
“我,我瞎猜的。”盖尔忙道,“迷川不是不太平吗?”
罗威转身离开,走进人群里,侧耳悄悄听着众人的议论,走到一处,听到一个人正高谈阔论着迷川的事情,抬眼望去,看到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正对身边几个人高谈阔论着,虽是夜里,火光下仍看得出他黝黑的肤色,像个船员,一身青布棉衫的干练打扮,却又不像个船员。“是个常在外奔走的。”罗威心里想,挤过人群,走到那年轻人身边。
“兄弟,你知道这些兵是往迷川去的?”罗威用下巴指了指慢慢远去的兵船,问那年轻人。
年轻人靠在船舷上,歪着身子打量了一下罗威,马上站直了身子,向罗威躬了躬身,道:“官爷。”
旁边的几个人听年轻人叫罗威“官爷”,也纷纷打量起罗威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官爷”的样子来。
“不用多礼。”罗威向年轻人摆摆手,“那些兵是往迷川去的?”罗威又问了一遍。
“肯定是,不然还会是到哪里去的呢?”年轻人回答,“我离开大翼的时候,大翼也在往迷川派兵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罗威又问。
年轻人想了想,回答:“十几天以前吧。”
“十几天?”罗威心里琢磨着,“那时候我们已经离开大翼了。”
“十几天你就到这里了?速度够快的。”罗威看着年轻人。
“我一个人,马不停蹄,这算慢的了。”年轻人说。
“敢问兄弟是做哪一行的?”罗威向年轻人拱拱手。
年轻人躬躬身,道:“我主人是做香料生意的,我只是各处跑跑,给我家主人看看各处的市场。”
“哦。”罗威点点头,又向年轻人拱拱手,“打搅兄弟了。”罗威转身离开。
“大人慢走。”年轻人望着罗威的背影。
“什么官爷?”罗威一走,年轻人又被围住了。
年轻人又靠到船舷上,一脸得意,道:“铁鸽子你们都不知道?”
塔山学士从罗威口中听到兵船的事情,没什么反应。
“用兵不是好事。”塔山学士说,“随它去吧,咱们哪管得了那么多,想也不要想,就当不知道吧。”
“是,大人。”罗威点点头。
项飞城还记得迷川王子离开大翼时的样子,一个那么瘦弱的小孩子如何做得了王,他的狗小熊也跟着去了迷川,他心里滴咕,希望小熊能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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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卧在黑云山明脚边,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黑云山明坐在桌边,翻看着桌上一封封战报,眉头紧锁。
“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鸦城就是吴鸠的了。”黑云山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禾满乌,说道。
禾满乌出使大翼,在乔孔的帮助下向大翼王请兵,不仅要来了大翼的兵,大翼王还向南北诸国下了出兵令。
禾满乌道:“大翼的兵不日即到,心无的兵已经进迷川了,鬼仓、雪方和风息的兵也已在路上,吴鸠很快就是笼中之鸟,陛下不必焦急。”
“笼中之鸟?”黑云山明道,“我看我才像笼子里的鸟,吴鸠是笼子外头的鹰。如果笼子里的鸟先被鹰吃了,怎么办?”
禾满乌低头不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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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已经快到陀螺城,项飞城还是未能如愿看到鲸鱼,却在一天午后的暴风雨里看到乌云中的亮星,那星像个圆盘,发着刺目的光,在乌云中穿梭缓行。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塔山学士也不知道。望着那星的时候,项飞城感到害怕,感觉那星里像有双眼睛正盯着他。鹤泽流光拉着项飞城进了船舱。
第二天,人们再说起那异象的时候,鹤泽流光告诉项飞城,那星星也许只是乌云里的电光,就像闪电一样,项飞城含湖地点点头,心里却像系了疙瘩。
船很快到了陀螺城的港口,白亮亮的阳光下,港口上一片忙碌景象。项飞城站在船舷边看着岸上匆匆忙忙的人群和冒着烟气的酒馆菜店,肚子里不由咕噜叫了起来,心情也一下子好了不少,海上的航行确实开阔了眼界,可船上的饭食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船在一片嘈杂声中缓缓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