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箭的功效没有狼尾想象中好,一头公鹿被射中大腿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很远才倒在地上。
“你不是说你的毒很厉害吗?”狼尾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公鹿,问秃鹰。
“这支箭可能没弄好。”秃鹰从公鹿身上拔下箭来,皱眉看着。
狼尾上前用一把粗陋的刀刺透公鹿的胸膛,结束了它的痛苦。
“挺利索啊。”秃鹰看着狼尾。
“怎么弄回去?这么大?”狼尾看着公鹿的尸体。
“还想全都弄回去?”秃鹰道,“别太贪心,把皮剥了,割几块好肉带回去就行了。”
“浪费了,追了这么久。”狼尾心有不甘。
秃鹰笑笑:“大翼王不让吃鹿肉,要在这儿报仇吗?”
狼尾摇摇头,道:“总得活下去,就当这是野猪肉吧。”
秃鹰道:“对,到了这儿,你就跟九国大陆没有关系了,何必再想那么多。”
狼尾点点头。
秃鹰又道:“这肉浪费不了,明天连骨头都剩不下。”
“怎么?”狼尾问。
“有的是吃不饱的狼。”秃鹰解释。
狼尾和秃鹰剥鹿皮的时候便来了一头狼,那狼很瘦,个头显得没有那么大,浑身伤痕累累,在十几步远的地方逡巡观望。
“是头孤狼。”秃鹰说。
狼尾看看那狼,它看上去很胆怯,没有威胁。狼尾割下公鹿的肝脏,站起身来,那狼吓得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住,回头观望。狼尾把鹿肝朝那狼扔过去,落在草丛中,那狼胆怯地朝鹿肝靠近,试探了几次才从草丛里叼起来躲到更远的地方,几口便把整个鹿肝吞进肚里。
秃鹰和狼尾带着鹿皮和几块大腿肉上马离开。
回去的路上,一处山坡下,秃鹰突然停了马。
“听见了吗?”秃鹰问狼尾。
狼尾侧耳倾听,只有风声。“什么?”
“那边。”秃鹰指指上坡上,“野蛮人在打仗。”
狼尾又仔细听,隐约听到一阵阵的喊杀声。
“走,去看看。”秃鹰调转马头要往山坡上去。
“哎,我们还是回去吧。”狼尾叫住秃鹰。
“怎么?怕了?”秃鹰看着狼尾笑笑。
“咱们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狼尾说。
“咱们又不去打仗。”秃鹰说,“走,去看看。”
狼尾只得跟上秃鹰,上了山坡,他们把马拴在半山坡一丛树林里,步行爬到坡顶,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向谷地里观望。
两股人纠缠厮杀在一处,就像两群搅在一起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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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秃鹰兴致勃勃。
“整天打来打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狼尾看着那些人,“东荒倒是有多少部族?”
“多到数不清。”秃鹰说,“你还怕他们不打仗?打仗好,让他们打到都死绝,东荒就是我们的了。”说完,秃鹰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喂!”狼尾推了一下秃鹰,“你疯了?小点声!”
秃鹰安静下来。“他们又听不见,你怕什么?”秃鹰说,“就算发现我们了,又能怎么样?”
狼尾不再说话,安静地趴在草丛里,看着谷底那些人厮杀,一只蝴蝶飞到他面前的一朵野花上,停驻了一会儿,又飞起来向谷底去了。
过了一会儿,狼尾问秃鹰道:“你说,东荒有多少像咱们这样的流犯?”
“有多少?没多少。”秃鹰看了狼尾一眼,“来到这里,能活过一年就算厉害了吧。”
“为什么?”狼尾问。
“你说为什么?”秃鹰皱眉看着狼尾,“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给那些野人弄死了。”
秃鹰默默点了点头。
“你问这干什么?”秃鹰问狼尾。
“没……没什么……”狼尾说,“我是想……如果所有的东荒流犯集合在一起,不是很厉害?”
秃鹰呵呵笑笑,道:“你以为那些人都跟你一样?东荒流犯里有几个好人?不都他妈的是穷凶极恶之徒吗?”
狼尾恍然。“这倒是。”
谷底,很快就见了胜负,胜利的一方对败兵大肆屠戮一番,掠了兵器马匹财物才离开,此时,天已经将要黑了。
“走,去看看。”秃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
“干什么?”狼尾也爬起来,身子已经有些僵了。
“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秃鹰道,迈步往谷底走,“白来的,不要白不要。”
“这……”狼尾摇摇头,跟上秃鹰。
战场上尸体横七竖八,很多都衣不蔽体。
“咱们还是走吧,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暮色里,死尸的面目已经有些看不清,却显得狰狞,狼尾催促秃鹰。
秃鹰俯身翻着一具具尸体,没理会狼尾,腰都酸了也没翻到什么。“他妈的!”秃鹰咒骂,“刮得够干净的,什么也没留下。”
“我们还是快走吧。”狼尾站在死尸们中间,嵴背发凉,又催促秃鹰。
“走。”秃鹰叹口气道,“一会儿狼群该来吃饭了。”
夜色里,狼尾和秃鹰爬上山坡,回到拴马的地方,解了马摸黑离开。
路上,马缓步而行,马背上,秃鹰举着半明半灭的火把引路。
“你的家人都是被野人害死的?”狼尾猜测着秃鹰的过往,不知怎么突然问道。
秃鹰愣了一愣,道:“家人?在这里我哪有什么家人?”
“你儿子不是……”
“那是我捡到的一个孩子,用马奶喂大的,六岁那年被野人……”秃鹰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
狼尾想起翼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狼尾不是想念他,翼虽然是个孩子,杀起人来却像个小恶魔。
秃鹰突然决定停下来休息,等天明再走,他们在一处石壁下歇了马,生火烤了些鹿肉吃,吃完便睡在石壁下。
狼尾一觉睡到黎明时分,星星还未散尽,太阳又未升起来,天色像是半透明的,他起身去撒了泡尿,回来坐在石壁下看着天发呆,没一会儿,秃鹰也起来,两人默默无言地收拾行装,上马离开。
太阳刚刚升起来,草叶上还留着露水的时候,他们遇到一头死狼,是一头母狼,肚子被什么野兽撕破了,奶水还鼓涨着,身后留着断断续续的血迹。
“大概是熊干的。”秃鹰说,抬头四下看看,视线停在一处,“狼窝应该在那。”
狼尾顺着秃鹰的视线望去,是一个小土丘,土丘上是一片石头。
“你把狼皮剥了。”秃鹰对狼尾说,“我去把狼崽子掏出来。”说完,打马向土丘奔去。
狼尾看了看母狼,跳下马,从腰间抽出匕首,蹲在母狼身边。狼是风息的图腾,狼尾却早忘了风息的狼是什么模样。狼尾最终没有忍心把匕首插进母狼的身体,他收了匕首,站起身,上马,踢了踢马肚,去追秃鹰。
土坡上的一个石碓前,秃鹰转头皱眉看着狼尾,狼尾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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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崽子在里面。”秃鹰指着石碓下的洞口说。
狼尾趴在地上,把头探进洞口,没有太大的味道。“你确定吗?”狼尾问秃鹰。
秃鹰没有说话,上前用脚蹬住狼尾的屁股,使劲把狼尾往洞里推。
“喂!喂!”狼尾叫着想要退回去。
“进去把它们捞出来。”秃鹰俯身抱住狼尾的腿,把狼尾送进洞里。
洞很窄,勉强容下狼尾的身子。狼尾呼吸困难,一条胳膊还压在身下。
秃鹰几乎把狼尾整个身子都推进了洞里。
洞的深处宽敞了些,黑漆漆一片,狼尾抽出压在身下的胳膊,两只手向下摸着,他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真的在这儿。”狼尾心里说,手慢慢往下探去,有些害怕,“如果不是狼崽子呢?”
一片毛茸茸的东西。
“捞到没有?”洞外传来秃鹰的喊声。
狼尾试探着抓起那毛茸茸的东西。“拉我上去!”狼尾喊道。
秃鹰拽着狼尾的腿往外拉,把狼尾拉出洞外。
一头刚睁眼的小荒狼,身上沾着泥土,瑟瑟发抖。
秃鹰笑着从狼尾手里接过小狼扔在地上。“再下去,都捞上来!”秃鹰兴奋地拍着狼尾的肩膀。
狼尾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狼藉,不情愿地又爬进洞里。
一共五只小狼,个个都是肥都都的。
“这肉可嫩,够咱俩吃几顿的。”秃鹰拎着一只小狼对狼尾道,“皮可以做件贴身的衣服,冬天可是好使。”
狼尾伸手从秃鹰手里抢过小狼。“还是放过他们吧。”狼尾说。
“没了母狼他们早晚都得死。”秃鹰说,“你发什么善心?”
狼尾脱了外衣,把五只小狼兜在一起。“我养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