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泪水呈现颗粒，如珍珠般剔透晶莹。

江小白抹了抹眼睛，拭去了眼泪，随后便脱离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他道：“我这就去熬药，母亲且先歇息。”

他的脸明明还很稚嫩，却被硬生生逼成了大人。

“好。”

女人歇息，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歇息。

江小白解开腰间的菜刀，向着厨房走去。

厨房就在隔壁。

火光亮起，烟雾升腾，很快便传来温水沸腾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浓浓的药味。

女人含泪看向厨房，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的心似有不忍。

她的确不忍心留下江小白独自一人，却也不忍心让他就这样一直照顾着自己。

她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出了血水。

她的咳声已变得虚弱，变得无力。

是的，她已渐渐失去了咳嗽的气力。

……

清风吹动草帘，江小白将汤药端到母亲身前，随后舀起一勺，轻轻吹冷。

“母亲喝药。”他递了过去。

“嗯。”女人张嘴喝药。

药很苦，她却喝出了甜味，因为她的心此刻的确很是甜美。

然药过三勺，她却逐渐闭上了眼睛，此间再也没有了咳嗽之声。

“母亲？”江小白好奇，收回汤勺，那汤药便从母亲的嘴角淌了下去，打湿了上衣。

他急忙摇了摇母亲的身体，随后大惊，手上的汤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汤药飞溅一地，汤碗被摔个稀碎。

他开始哭泣，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

他无法接受，也无从相信。

因为他的母亲已经死去，测底的失去了呼吸。

短短几息，人为何会突然死去？

是不是汤药有问题？

……

泪已干，声也残，江小白便守着母亲的尸体发愣。

苍白的脸，发紫的唇。

果真是汤药有问题？

原因是出自自己，还是这药本身就有问题？

原因自然不可能出自他自己，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想着毒害自己的母亲，既是如此，那便是药本身就有问题。

他再次将头埋进母亲怀里，好似全然不信母亲已然死去，可他却只感到了冰冷，她的怀抱没有了一丝的余温。

他迎回心神，决意不再哭泣。

他重新将刀系回腰畔，轻步走出门去，深怕打扰母亲“入睡”。

母亲的尸首还在这里，他这是要去哪里？

他要去杀人，杀卖给他药的那个人。

因为是他的药害死了母亲。

……

天空有云，林间有影。

云是白云，影是残影。

三道飞针突射而出，金三已然出手。

他的人明明还在向前，三道飞针却准确地刺向欧阳秋面门。

欧阳秋并未慌乱，忽见剑光一闪，青鸾业已出鞘，竟似比月光都还要明亮几分。

剑锋闪过寒芒。

叮叮叮。

那三道飞针遇剑相撞，便被剑身弹了出去，刺进远方的石头缝里，激.asxs.点火星。

金三停了下来，欧阳秋也停下了身影。

“你的轻功果真独步武林。”金三不得不承认。

欧阳秋第一次感到了惭愧，道：“你的轻功也是万里挑一。”

金三道：“但你还是追上了我。”

欧阳秋道：“是的，我已经追上了你。”

这是一场赌局，赌的是命。

金三笑道：“既是如此，我的头颅你不妨前来拿去，当然，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领。”

欧阳秋正有此意，他道：“此话有理。”

话音落下，青鸾剑闪电刺去。

他的动作很快，他手中的剑更快。

金三欲要相迎，却被剑气逼退回去。

“好强的剑气。”

长剑破风刺来，他的人连忙逃避开去，下方的树影随即颤动，抖落的叶片，随风翻飞。

“嘎嘎”之声响起，接着他方才所站立的枝头便传来枝丫断裂的声音。

明明剑还未与树枝有所触碰，那处枝丫便被齐齐削断了下去。

“好快的剑。”

的确是快剑，光凭剑影，便已寒意入体。

快人用快剑，快剑配快人。

青鸾是快剑，欧阳秋是快人。

金三的身体已被寒意入侵，可他却不觉得冰冷，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阴冷之人。

比暗影更阴，比冰块还冷。

他手中的飞针激射出去，犹如海浪，又好似一面不断推进的墙壁。

欧阳秋举剑相迎，铛铛几声，剑气逼退大部分飞针，却依旧有两根刺入他的肉里。

他没有感到疼痛，可他的身子还是迎针摔下地去。

他的眉头皱紧。

他的四肢开始无力。

他艰难的抚起剑身，可他的人却是难以站起。

金三道：“你不必感到好奇，针头有毒，它会抽干你的气力。”

笑了笑，他又接着道：“毕竟这毒原本就是用来对付你的。”

话音落处，欧阳秋呼吸渐促，他的眼睛开始打架，他的目光也变得飘忽不定。

他感到了困意，浓浓的困意。

可他却不能睡去。

此刻如若睡去，那便是死去，他知道这个理。

然他又该用什么方式去唤醒自己枯萎的神经？

疼痛？似乎不能，因为如今的他压根就连剑都无法挥起。

“无毒不丈夫，你既然是前辈，就应该比我还要懂得这个道理。”

欧阳秋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资格去说人家卑鄙。

毕竟作为怪盗，他本身也是一个卑鄙之人，只不过他做的事一般都不会存在杀意。

欧阳秋不语，他凝气静神，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金三赞道：“好定力。”

金三接着道：“只是很可惜，我的人如今还站在这里，我还有针。”

说罢，他再次使出一针，欧阳秋的身体便瞬间倒了下去。

这一针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肩，他的身体开始鲜血淋漓。

金三最为强大的手段便是这一针。

这一针方能夺命，方为夺命飞针。

别说是欧阳秋本人，哪怕是一头牛中了这样的一针，只怕也会瞬间崩溃倒地。

他的人倒了下去，青鸾剑自然便无法再立。

金三踏步向前，将青鸾剑拾起。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即便是要死，也不应该死在我的手里。”

说完这话，金三本人一个闪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欧阳秋闭上了眼睛，他最大的错误便是对自己太过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