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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明月挂在天空,一束束白光通过枝叶缝隙照在山路上。飘忽不定的山风将火把吹得东倒西歪,发出噗噗的响声。远处有溪流冲击的哗哗声,近处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让山里的夜充满神秘。偶尔窜出个野鸡野兔,能把耶律莹楠吓得惊叫起来。当她回头看其他人时,大家都在马上平静地坐着,李奇更是在马背上盘膝打坐,身子摇晃双目微闭。她只好再次安慰自己不怕,然后和身旁的卓尔娅窃窃私语几句继续看向前方。

大约在二更末三更初的时间,李奇手环显示的二十三点五分,也就是普通人最开始犯困的时候。李奇听到正东偏南方向一千七百米位置,有脚踩树叶的嚓嚓响和跳跃时衣衫挂风声音,凭判断在二十五六人。就提醒大家注意防范,按之前安排的行事,不要疏忽该有的责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奇又听到正南方有衣衫挂风的声音。脚踩树叶的声音小很多,相隔时间也比较长,估计有十个人,速度比之前那些快得多,在距离他们三百多米停住分散开来。这时候,东南方那批人还有五六百米距离,应该是等人到齐了才动手。李奇马上密语传音让穆晓晓她们放慢脚步,让熊天虎三人尽量不要远离不懂武功的几人,防范为主,对方人数多且善打暗器。

“嗖——嗖——嗖——”脚踩杂草声在后方几十米响起,只有一个人。而前方两百多米道路两旁成圆弧形几十人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均匀的呼吸声证明他们早准备就绪。后方那人显然就是故意发声,目的要引李奇过去查看。为了整个计划不乱,他从马背上跃起来轻飘飘滑向那人,没忘记密语传音叮嘱穆晓晓注意安全。

借着月光,李奇一眼能看到树旁站着个绿衣女人,就是白天茶寮那位百变毒娘子嘻婆婆。见李奇接近了忽然抬手抛出鸡蛋大小的球,夜色中分不清颜色。李奇知道这是故意引他的意思,就装着生气没有接,绕过去冲向她并拍出去一掌,球落地冒股白烟消失了。嘻婆婆见李奇上套转身就跑,他只好时快时慢地追,这下就朝东北方奔出去二十多里,她忽然拐弯向东南跃去,速度比之前快出三倍还多。李奇看看手环零点四十九分,估计这段时间里她的同伙已经得手,她这是打算甩掉他收工,他就装着继续追,半里后装跟不上慢了下来。接着快速向正西窜出三百多米,再来几个高空起落后基本与嘻婆婆平行,开始不紧不慢地跟踪,既不靠近也不疏远。为了不中埋伏他尽量不踩树叶和地面,像一片大树叶似得飘在林中,耳朵注意听着周边任何的异动。

对方果然是早就计划好的,李奇离开没有半柱香时间,林中窜出来三十多个蒙面人,把穆晓晓她们围在中间,为首几个看身形是女的。这些人并不多话,也没打算讨价还价,围上来就是刀剑相向。穆晓晓本来就不善言谈,索性拔剑打吧,出手就是纯钧剑法夹杂追风十三式。所以正前方与她交手的基本上也不需要说话,眨眼睛六个挂彩三个躺下,随后与对方一个头目厮杀起来。另一个出招比较狠的就是司徒璞玉,想报白天被迷晕的仇,干掉两个对手后也遇上个女头目,两柄斧一把剑在山路上拼命厮杀。

说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这些人里高手确实不少,轻易地就将熊氏弟兄一对一占住,熊天龙武功虽然比对手高点必须照顾戴胜那几个不会武术的,所以打斗也是绕着几个跑。耶律莹楠主仆两个与一个蒙面人打成平手,还没办法向旁人求援,因为大家都忙。而她也不知不觉为丁正和鲁朴担心,毕竟他两才是今晚的重头戏,深入敌穴更是危险,不自觉就往那边瞄一眼。

真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丁正那把小青峰上下翻飞起来烁烁放寒光。其实在场这些要数他打的最辛苦,虽说是拿怀里的鲁朴当诱饵,也明知对方不会伤他,但是在情在理都得加倍小心。保护他比任务更重要,毕竟名义上他是李奇的义子,承不承认都是丁正的小师弟。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红衣女子从空中略过来,随之而来的是股异香,丁正害怕又是**,屏住呼吸斜着挥出去一招青萍剑法的“平沙落雁”,跟着又是招“巧鲤化龙”,因为是骑马的缘故不得不将身子随剑倾斜。又是一道人影从空中袭来,丁正看时已经离他不到两米,掠过去并没有向他出招,隐约看出是个紫衫白裙白面纱女子。再一看马鞍前面的鲁朴没了,急的他想跳起来追,可“巧鲤化龙”还没使完整。最关键红衣女子的吴王钩还在头顶上,顿时想通这是中了人家声东击西的计策,不由得火往上撞,左手炼气聚到食指,与剑同时刺出。

丁正这一剑刺中了,“嗤”的一声划破对方衣服,食指也没有落空,隔两寸距离点中对方的膻中穴。只见红衣女子颤了一下身体借惯性摔向西侧树干,被两个黑衣人托住跑向林中。人走了却掉下件衣物,丁正哪有心情捡,一按马背双脚离蹬斜着追向白裙女子。

熊天敖正跟一个黑衣蒙面人打得正酣,而且难得是长剑对大刀,双方实力也接近,熊天敖也就有了惺惺相惜的切磋心态。眼角余光看到丁正掠出去追白衣女人,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虚晃一剑就要去追。糟的是黑衣人并不肯罢休,也或是他也有任务在身,大刀一摆紧跟着扑上来,两人又打到一起。队伍后面熊天豹看到这一点,怕老幺因此耽误正事,大吼一声晃峨眉刺腾空跃过来,转眼间就到了,刺尖正对着黑衣人的后心。没想到斜刺里又跳出个灰衣人两把短刀拦住熊天豹的攻势,而之前跟他对打的蓝裙女子也紧跟着不放,对他后背使出连环三剑。可是熊天豹心急着为老幺脱困,直接右手刺旋转着使出恨别离的“顺水推舟”,顶住灰衣人攻势,左手把“灵猴献寿”变成虚招,向后挑的时候把蓝裙女子逼退三四尺,忽然把刺当镖甩向黑衣人。黑衣人的确为了躲避跳出去一丈多远,可蓝裙女子的身法也不慢,发现熊天豹是虚招时把退势转变成弧线又绕回到他侧面,一招“童子拜观音”剑尖儿斜着刺进他的左肋。疼的他哼了一声,左手回旋打出来连环三掌,逼得蓝裙女子拔剑退出去一丈开外。鲜血从熊天豹腋下往出喷,右手招式“喜鹊攀枝”仍然把灰衣人逼退,他自己却慢慢地倒下,为了不使弟兄们分心始终没喊出声。

看到黑衣人跳出圈外,三哥的峨眉刺落地,熊天敖知道这是为他解困让赶紧追人去,想都没想就斜着向东跃。眼睛余光还是看到喷出来的血,把他心疼的想放弃任务杀死蓝裙女子。可转念想任务失败就意味着鲁朴有难,那是鲁家遗孤李奇的义子,怎忍心辜负东家知遇之恩,含泪咬着牙窜了出去。然而持刀黑衣人并没有放弃,躲开峨眉刺再次扑向熊天敖,一前一后距离也就四米左右。黑衣人手中的大刀使出“横扫千军”,直奔熊天敖跃起的双脚。不曾想刚才倒下去的熊天豹又跳起来,一拳“玉兔捣药”砸向黑衣人的后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蓝裙女子又闪身形到熊天豹背后,平着一剑刺进熊天豹后背,他爬着摔倒在地,那一拳很自然落空。熊天敖听到后面的脚步和大刀破风声,回头看时正好熊天豹落地,眼睛立刻冒火,想起李奇说的“招式不必被套路限制,要以最快打败对手为目的”。双脚向上蜷左手忽地把背后剑鞘摘下,头也不回由左向右横着扫向黑衣人脑袋,右手长剑也顺着同一方向扫。黑衣人见横着来一物以为是剑,使了个缩颈藏头,刚避过去向上长就感觉脖子一凉失去知觉。想起李奇的话熊天敖更不敢怠慢,脚一落地再次窜起来,含泪奔向丁正走的正东方。

随着三长两短的洞箫声,打斗的蒙面人纷纷收招窜进树丛,从正东正南两个方向离开。现场立马冷静下来,接着又是熊天虎的哭嚎声。穆晓晓、司徒璞玉赶忙跳过来,他正抱着汩汩冒血的熊天豹泪流满面。那边耶律莹楠大叫起来,穆晓晓又掠过去看。卓尔娅的腰间也被刺一剑,脸色苍白拉着主子抹眼泪,穆晓晓赶忙为她封住伤口附近的主要穴位,输入一些内息脸色才缓回来。

熊天龙几步来到熊天虎跟前,俯身迅速封住熊天豹周身要穴,然后把他从熊天虎怀里抱起放在旁边草地上,从百会穴慢慢输入内力。一刻钟后才看到熊天豹有了微弱的呼吸,就把他扶着盘膝坐,先找到伤口涂些金疮药。随后从身后的心俞穴开始帮他从心脉运行调息,几个大周天后眼角也能睁开了,但不能说话,自己运功也提不起内息。

还是司徒璞玉脑子清醒些,开始带人清点人数。他们这边死了一个随从,熊天彪挂了彩,耶律莹楠左肩受点轻伤,卓尔娅受的伤比熊天豹轻一点点。花丫儿也受伤了,是被她自己人伤刺的,耶律莹楠见她可怜擦了点金疮药给包扎了。对方撤退时留下十九个人,有两个本来伤不及性命,却在同门离开的时候服毒自尽,所以就是十九具尸体,六个男的其他都是女子。

大家把所有死者在旁边树林掩埋了,按原计划留在原地休息。熊天龙还要每隔半个时辰为熊天豹输送真气,命算是能保住。但由于失血过多,身边也没有好的治疗药品,只能暂时维持着,等天亮后让人到附近的城镇买些人参类的滋补药品。

熊天敖一口子追出去七八十里地,却还是在一个悬崖前把人跟丢了,懊恼的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往回走了几里路再顺着周边慢慢找,直到日上三竿时也没找到半点踪迹,沮丧地往出事地点走。仍是心有不甘,边走边骂自己又蠢又笨,到一个三叉小路居然又迷路了。正焦急的时候听见不远处有女子谈话,打算过去问路。当他走近一些依稀看到三个穿青衫绿裙的女子腰间挎着兵刃,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在这深山之中佩带武器还统一着装,莫不是江湖门派又为何?反正丢失目标又迷路,何不碰运气跟踪?

这次,熊天敖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跟着三个青衫女子,约莫到了辰时末来到山腰一个农家小院。熊天敖算是彻底泄气了,既然是山里农户就算会武功也和唐门扯不上关系,转身就要离开。忽然间感觉身后有人影晃动,拔剑的同时回头看又惊又喜又惭愧。两人轻轻退出去七八丈在一棵大树后站定,熊天敖没等站稳就跪倒难过地说:“请东家责罚,天敖有负嘱托,把少东家跟丢了!连累的三哥白白牺牲性命!”

“哎——起来说话,”李奇先是一惊接着伸手把熊天敖拉起来拍拍肩膀,“你刚说天豹怎么回事?”

熊天敖站起来低着头,声音有点哽咽:“回东家,就在天敖追白衣人的同时,我家三哥被人从背后刺中,他是为了帮我解围,才,才遭毒手!如今生死不明!”

“有这事?你当时就该回身救助他。算了,咱们这就回去!”李奇也感觉对不住熊天豹,他们弟兄自从跟着他确实鞍前马后帮了很多大忙,一拉熊天敖就往出事地点。

“东家且慢,”熊天敖两步来到李奇前面抱拳说,“天敖如今不能回,必须找到少东家的下落。”

“天敖,莫要如此偏执。在李某眼里,你们所有人都是亲人,绝不能因为救人而疏忽大意损折任何人。”李奇拍了拍熊天敖的肩膀,继续顺着山路向前走,知道他们弟兄几个都是性情中人。声音略微缓和,“之前教你的心法可有练习?”

“是,从未间断!”熊天敖紧跟着。

“那好,现在看着我的步法,尽量用心学。”李奇说着右手一抓熊天敖肩膀,两人一起跃上树梢,向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跳跃,出去老远才说:“其实你方才看到的,就是唐门后山其中一个出入口,我昨晚跟踪的那位嘻婆婆……”

十几个跳跃后,熊天敖逐渐掌握方法。李奇并没有松手,而是继续加速向前跳跃着,跨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转眼消失在绿树与蓝天中间的交界线。

熊天豹醒了,却在大口吐血。熊天龙知道他内伤太重,派出去买草药的随从还没回来,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为三弟输真气,满额头淌着汗珠也不肯休息。熊天虎、熊天彪站在旁边不停抹眼泪。穆晓晓从没想过人会受这样的痛苦,也是第一次被熊氏弟兄这种手足深情感染到,不时地往向四外的天空。她当然不是在祈祷,而是在盼李奇及时回来,她知道这时候只有他的炼气能治疗内伤。她和丁正虽然也学了一点炼气,但无法与内力完全融合,伤人把握都不大,救人更不敢尝试。

“嗖嗖,嗖,嗖嗖……”穆晓晓听到半里外特殊的衣襟挂风,知道是李奇回来了,忍不住大声喊:“大哥,快,再晚熊三哥怕是不行了!”

话音未落,人影闪现,李奇已经到了熊天豹身边,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外衣全部除去。熊天龙赶紧站起来让到几米外。只见李奇右手按住熊天豹心俞穴,左手食指距离他后背一寸半长的伤口约半寸距离。伤口的血迹在慢慢的变黑,然后凝结成块,最后被热气吹落。简单说,不到两柱香的时间,熊天豹的伤口就结疤起皮,粉红色的新生肌肤呈现在伤口。接着又是左边腋下,同样也是两柱香的功夫,伤口复原。

这时候熊天敖从树梢缓缓落下,和旁边三个哥哥目不转睛看着熊天豹。他再次睁开眼睛,回头冲李奇点点头。李奇让他转过去别说话,尽量配合着用自身功力调整好内息,运转七八个小周天才算复原。熊天豹感激地再次点头,双手的手心向上平放在膝间。

两个时辰后,熊天豹感觉喉头顶的难受,一张口将淤黑的碎血块儿喷到旁边地上。随后轻咳两声,擦擦嘴角的血迹微笑着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来到正在喝粥的李奇面前双膝跪倒,口口声声谢东家再造之恩。熊天龙四个见老三好了,也很高兴,放下碗朝李奇下跪。被他大声喊停,微笑着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动崱下跪,并让戴胜也盛碗粥给熊天豹,大家重新围着块大石头继续吃饭。这时候卓尔娅的伤也已经完全复原,李奇和大家商量着今晚要夜探唐家岙,也就是唐门隐秘在半山的总坛所在。

百里峡的中部一个陡峭的峰被称为老黄山,山峰有一段最陡峭的地方四面绝壁叫鹞难停。绝壁表面光滑如镜,且有大面积青苔,除此之外连个藤条都没有,名副其实的鹞子难停。下方三十多丈是涓涓不息的流水,对面是终年缭绕的云雾,然而绝壁的后面并不是实心石头山,上半截形状如漏斗,从天空看周边是茂密树丛,中间是万丈深渊。就在绝壁正上端有个独立的石笋,犹如擎天柱插入云霄之中。就在石笋下面有个经人工扩充的过的天然石洞,九曲十八弯通向谷底,也就是漏斗直对的下面。一片三公里大小的椭圆平地,大院套小院整齐的老房子,是唐中宗年间的房屋格局,最后连接住四周的石壁,平面还有三条人工开凿的暗道通往山外,每个出入口都有高手日夜看守着,这就是神秘的唐家岙①。

山里面黑的总是比较早,没到申时已经掌灯,其中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还不时地传出间断性争吵声,在山瓮里传出老远。随着大厅门口侍卫一声“门主驾到!”大厅里顿时静若无人,但仔细听还有轻盈地抽泣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厅北方正中位置噶然而止,然后是参差不齐的“属下参见门主!”“弟子参见门主!”

“各位免礼。”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来自台阶上的紫衣紫衫妙龄女子。高耸乌黑的发髻戴着紫金发箍,清秀明艳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对晶莹深幽的大眼睛;修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樱桃嘴,浅浅的小酒窝在温玉般白皙的脸颊若隐若现。不由得让人暗赞美艳超过天上嫦娥,身边两名标致的侍婢就明显成为陪衬。只见她缓缓坐在绿玉屏风前的汉白玉榻上,轻启樱口柔声说:“适才的争吵是何人发起,何故停住?继续呀!让外人知晓这就是我唐门总坛各位堂主护法长老们的作风!是唐姗姗无德无能管束无方,败坏祖宗前辈的威名!”

“属下无能!”“属下知罪!”“请门主责罚!”这下倒是挺整齐,下面左右跪了两排,个个单手撑地低头看着地板。接下来又是十秒左右的寂静,除了吸溜鼻涕声音。

唐姗姗摆手让大家起来落座,轻声问台阶下右手边的青衣老人:“陂师叔,适才大家何故争吵?”

“启禀门主,昨日西门护法与关护法私下率众行动。致使法堂白堂主,黑旗堂祝堂主,绿旗堂元堂主,六名新秀,十一名总坛弟子,共计十九人遇难,而且西门护法的弟子花丫儿亦未曾救回!”

“此事我已然知晓,怨我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唐姗姗本来明艳的眼睛忽然像蒙了层薄雾,把目光转向左面嘻婆婆,“西门婆婆,花丫儿的安危不能不顾,亦需尽一切办法抢回众家兄弟姐妹的遗体,待我合计之后亲自走一趟。”

“是属下失职,请门主责罚!”嘻婆婆说着和邻座穿白裙子的女人站起来双手抱拳弓着身子。白裙子女人接着说:“只是——只是——据属下昨晚所见,对方来路确实不小。西门姐姐引走之人内外功皆在我等之上,其中尚有河东五煞那样的成名人物,还有一名手持玉剑的高手,而且——对方似乎是早有准备!我等拼命厮杀才救下这假冒之人,并杀死了别离双刺熊天豹和不知名一男一女!”

“哦?传闻河东五煞乃是黑道中人,怎会与朝廷扯上关系呢?难道小师姑的消息有误?”唐姗姗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看台阶下左边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莫师叔,请尽快拟定人选候补遇难三位堂主!”

“门主请放心,莫云飞即日就准备此时。”花白头发老人坐着抱抱拳,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唐姗姗随后看着中间绑的两个人,左边是身高一米七五面如冠玉的丁正丁子敬,虽然被帮着却昂首挺胸,微闭着双目看都不看一眼大厅任何人。右边是身穿女装擦脂涂粉的鲁朴,个头虽然超过一米五,年龄毕竟只有九岁,所以从进这个大厅就没有停止过抽泣,刚才吸鼻涕的就是他。

“小妹妹,你是何人?假扮我门人是何道理?你等何故闯我地界杀我门下弟子?贵派首领何许人?”唐姗姗看着哭泣的鲁朴居然多了几分怜惜。

鲁朴眨巴眨巴眼睛又想起李奇说过的话,现在做男子汉却被捆住,会不会被砍头都不一定,不由得鼻子酸楚又流出眼泪,根本就不管上面的女人说什么。

“难道——?小妹妹是聋哑之人?”唐姗姗悠悠地说着把目光转向鲁朴最近的白衣白裙女子,眼神里透着不解。

白衣女子“啪”的一巴掌打在鲁朴脑袋上,严厉地训斥:“尔这狗东西,还不快回我家门主的话!”

“啊——娘亲,爹爹,啊啊啊,胜叔叔、龙叔叔、虎叔叔……”鲁朴哇哇大哭起来,还呜哩呜喇低喊着,声音在大厅里很刺耳,连身旁傲立的丁正都不禁皱起眉头。那些女的甚至有多半伸手捂起耳朵,那位唐姗姗更是吓一跳,满脸惊讶坐回榻上。

“闭嘴!不许哭!”旁边座位上绿衫红裤子的嘻婆婆厉声娇喝,气的手都扬起来还要打,鲁朴这才算停住,但还是重重的抽鼻涕,眼泪也在吧嗒吧嗒往下滴。

“死丫头,门主适才让你回话,非是让你哭喊,懂否?”白衣女子也气的脸色紫红,指着鲁朴鼻子,“现在好好地向门主说明一切!否则,哼!”右手已经握住剑柄拉出一尺多长!

“古堂主不必如此吓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说话的是斜对面那位头发花白,身穿灰色短衣短褂半大老头莫云飞,向着唐姗姗一指说,“孩子莫怕,只要你向我家门主如实交代,不日即可送你还家!”

“是,莫长老,”古堂主抱了抱拳又瞪鲁朴,“还不快说?你这臭小子!”

鲁朴看了看古怪的莫长老,又看一眼拉长脸的古堂主,哇的一声又哭起来:“啊——娘亲,爹爹,啊啊啊,胜叔叔、龙叔叔、虎叔叔、豹叔叔……”要不拦着能把那些人劝喊遍。

“赶紧闭嘴——”古堂主气得青筋暴露,早已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应有的含蓄和矜持。

如此三来两去什么也没问出来,倒是把古堂主喉咙给喊哑了。唐姗姗又把目光停在仰头闭目的丁正脸上,表情没有刚才那么温和,冷声问:“这位——莫非真是个哑巴?”

那位古堂主不喊了,抬手就给丁正来一嘴巴,随即又坐回位置。可丁正根本就没在乎,把脸扭向一边,眼睫毛都没抬动一下。这下唐姗姗脸上挂不住了,当着众多属下向孩子问话不行,向被捆的少年问话还遭冷遇,“啪”的一声拍在榻边阴沉着脸说:“刑堂马堂主何在?将此人拉出去千刀万剐!”

“马立群遵命!”坐在嘻婆婆对面的满脸横肉壮汉站起来抱拳,接着对外面喊,“门外刑堂弟子何在?”

外面答应着跑进来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向唐姗姗行礼后站在马立群身旁。

“马堂主请稍等!门主息怒,属下关伶俐有下情回禀!”白裙女子站起身向唐姗姗抱拳。

“关护法有话请讲!”唐姗姗的语气稍微缓和,眼睛还在丁正脸上注视,多看几眼竟然觉得他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有点想知道他姓字名谁属于哪个门派。

“是,启禀门主,此人是生是死本与属下无半点关系,只是属下的妹妹玲珑被他不知用何等手法点中穴位,属下等百思不得其解!望门主示下!”关伶俐说着脸红地低下头。这关伶俐的妹妹就是昨晚被丁正用炼气点中膻中穴的那位红衣女子,普通解穴方法自然没用,只要用炼气再冲一下原穴位就能恢复正常。让她脸红的不是惭愧解不开穴位,而是那膻中穴在心口。试想那个保守年代女孩子的膻中穴被人碰过,传出去名声就没了。而唐门的规矩是要么自己死,要么杀死那人,要么就嫁给那人?所以她不得不尽力保住这个未来妹夫的命,而且当着众人还不能说被点中的是什么地方。

“即使如此——便留他性命,只是若不严加拷问,我等对他们便一无所知。”唐姗姗这时候也起了恻隐之心,“各位说说该如何是好?”

“属下以为该给对方还以颜色,杀此二人是最有效的方法,否则任何人都欺到我唐门头上那还了得?”刑堂堂主后面第三个椅子上的蓝裙女子站起来躬身抱拳。

“哦?魏堂主可会那种独门手法解穴?可曾想过玲珑的生死?”唐姗姗轻轻说完让她回坐,幽幽地说:“姗姗理解各位急于报仇的心情,但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其他姐妹安危为重!还有哪位有不同意见?”

蓝裙子魏堂主就是刺中熊天豹的人,她刚坐下旁边穿黄衫的男青年站起来躬身抱拳说:“启禀门主,两位护法未搞清敌情就把大家至于危险中,何曾把兄弟姐妹的安危放在心里?为救一个丫头牺牲十九条人命可是以大局为重?属下以为蓝旗堂魏西岚堂主所言未有不妥!”

话音刚落下,唐姗姗还没做回应,关伶俐旁边的黑裙子女人站了起来,直接质问黄衫男青年:“门主问的是不同意见!祝伟雄你要造反不成?”

这句话一出口,几乎在场所有眼光都落在祝伟雄脸上,唐姗姗甚至站起来走到台阶边,美艳的脸庞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祝伟雄脸都吓绿了,赶忙单腿跪地:“属下不敢,属下誓死效忠,请闫护法明鉴!请门主恕罪!”

为什么听到造反两个字祝伟雄会这么害怕呢?那是上上一任门主当家的时候发生的一次大清洗。老门主唐元丰收到消息有弟子蓄谋夺权,就亲自带领着当时的八大长老六大护法三十六新秀,提前展开行动。当时有二心的只是他的大弟子路宸及个别几人,对于继任掌门人选定为四师弟唐凌波不满,于是纠结了五位师弟师妹在通州城一个客栈筹划。结果就被八大长老六大护法连手杀死,接着放了把大火,客栈里没一个活口离开,包括唐元丰三儿子唐凌顺,就是唐姗姗的亲三叔。事情并没有结束,六大护法次日又带着三十六新秀赶赴几个参与者的老家,不分男女老少通通灭口。所以事情过去几十年了,没有人敢对门主这位置图谋,更没有人敢对门主不敬。

“请门主体谅,祝堂主只是为胞姐报仇心切,属下可证明祝堂主绝无非分之想!”左边的那位陂长老抱拳帮祝伟雄解释。

“罢了,黄旗堂主日后行事莫要如此冲动,暂且回坐。”唐姗姗摆了摆手也转身回到玉榻坐下,看着下面淡淡地说:“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本座欲与他们会上一会,看那道人可是三头六臂!”

“属下有一想法,”嘻婆婆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青衣女人,说完站起来向唐姗姗拱拱手,得到唐姗姗示意后向场中间走了几步,“既然这两人落入咱手中,何不以此做饵引他们到特定地方交换花丫儿,待确定花丫儿安全后——”说到这里,右手比划了个手掌向下的手势,冷冷一笑接着说,“要说假扮他人嘛,西门妹妹认第二只怕没人敢认第一,届时一个也逃不掉!”

“杜护法之言确实可行,云韬愿打头阵!”陂长老这次竟站到那位杜护法身边,显然很想出个风头。这或许也是他们久居深山憋的心慌,遇见机会就想撒撒欢儿,同时也说明他们之中好斗的人不少。

“嗯,此时还需详细合计合计,”唐姗姗点点头,随后看一眼傲立的丁正对马立群说:“将此二人带下去严加看管,暂时无须动刑。关护法稍后可以试着劝他加入唐门,方寸自由拿捏,以解玲珑苦楚为先!”

“属下遵命!”“属下明白!”马立群和关伶俐起身同时抱拳。马立群向等在旁边那四个手下挥挥手,五个人押着丁正和鲁朴往外走。

“六位护法两位长老留步,其他人先行退下。”唐姗姗说完缓缓走下台阶,身边两名侍婢和下面六位堂主迅速走向门口,随手关住了大厅的门。她走到嘻婆婆近前低声说:“那几人可是还在山中?今夜你我走上一趟!”

嘻婆婆拱了拱手说:“属下一个时辰前接到暗哨传来的消息,称他们未时还在北山坡昨晚打斗地方生火煮饭……”

顺着台阶下来进入一个阴森森的地牢,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带着湿气。丁正这时已经懊恼的想给自己来几个大嘴巴,可惜胳膊手被绑的很紧,就算不绑他也没多大劲儿。因为他浑身大穴都被封着,刚才在大厅是硬撑着,其实浑身酸软,别说打人,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回想起做赏金猎人至今的几年来,最失算的就是昨晚,连做赏金猎人最基本的跟踪技术,都被他发挥的一塌糊涂,谈什么救人?又怎么能不懊恼?丁正追的那白裙女人正是唐门六大护法之一的怪婆婆关伶俐,一口气追出去三四公里才发现忘了保持距离,因为明显发觉被她带入包围圈。这个圆弧形剑阵,由十二名身材相仿的蓝衣女子组成,等丁正闯进来才围成圈。被十二把剑从不同角度同时刺的感觉确实不爽,还好他的轻功高一筹,但冲了四次都没能打出个缺口,好不容易用炼气点穴配合纯钧剑法总算闯出剑阵了,关伶俐早没了踪迹。

趁着夜色在周边两公里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人算是彻底跟丢了。就在丁正心灰意冷转到一个绝壁下面时,清澈的溪水引起他注意。不错,水源周边必然有人居住,可找了近两个时辰也没进展。绝望的时候来的溪边喝了几口清泉水,竟然糊里糊涂晕倒了,再醒来就在这个阴森森的地牢里,身上也不知被下了什么毒药,重要穴位也被封住,四肢酸软无力更提不起半点内息。最糟糕还有鲁朴时不时的抽泣一阵,提醒他这个任务多么失败。

注:①(ào)沿海一带称山间平地,多用于地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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