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我们家的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就说能不能帮我，我记忆中第一次求人，居然是求你，太不可思议了。我其他朋友我不放心，希希跟他们都不熟。”

“跟绑架没什么区别，万一郝菲报警了呢？”

“造成一切后果我柳旭承担，绝不拖累你。因为希希对我来讲太重要了。”

“好一个柳旭承担，好一个太重要了。你有一点点考虑到我的感受吗？你进门这么久，有问我这一个多月是怎么生活的吗？郝菲回来以后，你就自动消失了吗？我为什么大初三的在北京你知道吗，我过年是在哪里你都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从郝菲回来，我们就在这个事情上争论。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个问题上。我不忍心伤害郝菲，我知道我没办法留下她，我只想留下希希，她是我的命。”

“怎么样才能让你放弃继续抚养希希？”

“怎样都不可以。”

“好，好，真的太好了。”

他扳过我的身子，想抱抱我，我退后一步让开了，我这样凝望着他。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这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蔷薇告诉我，好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呢，你也会选择希希吗。”

“蔷薇，”他蓦的站起来像一堵高墙立在我对面。“是真的吗？”他在思考，大脑在高速运转。他在想什么。

撒完这句谎我就羞红了脸，迅速低下头不敢看他，内心里期待着他的答案。我怎么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开始干起了编剧的工作了呢。

我这个动作在他看来好像是默认了。

他是欣喜若狂还是暗自悲伤。

妈蛋的，要不要考虑这么久，有那么纠结吗？

高兴的失心疯了？

“太突然了，我想一下。我暂时可能不适合要孩子。”他的喉结动了几下，嘴里吐出的这几个字，让我接受了最残酷的最无情的现实。

“我明白了。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他凝望着窗台一盆多肉植物久久不能回神，这是用沉默代替的回答。

我没有问为什么？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我真的有难言之隐，我现在告诉你吧。”

“我不听，我不要听。”我捂住耳朵冷冷的回，耳朵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难以自持。

他从背后紧紧的箍住我，挑起我的下巴仔细摩挲。

“对不起，是我不够好,是我的问题。”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抽离出来，回头，使劲儿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然后，我自己耳鼓却感觉余音绕梁。真的好响，应该很疼。打完，我醒了，继而沉默。

“好了，孩子跟你没关系了。不要就是了。”

难怪人家说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圆谎真的很累。倘若他真的说太好了，我要这个孩子，我还真不知道咋给我肚子里变进去一个孩子。

这个测试到此就结束了吧。

天旋地转。不爱一个人却能两次上了她，这个真相，真特麽的太伤人了。

我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我想去游戏厅玩赌牌，只想输。

郝菲如果知道我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会不会很失望。还有彤彤，我的彤彤你在哪儿，快回来救救我吧。

我沉浸在自己感慨万千的小世界里，兀自沉迷，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回答。他也没敢再提希希的事情。

那个沉默持续了一路。

九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的沉默才是最大的哭声。

送我到小区门口，我使劲拉车门都拉不动。我知道他锁死了。

我听见他说：“照顾好自己，明天我来接你，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他出事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听到他亲口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我只当他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去检查我不就露馅了，我没有那么笨，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而已，这个主意的原创却是九日最爱的人---郝菲想出来的。

我当时太过于考虑我自己的感受，各种委屈各种难过，各种悲愤交加，主观臆断，以至于几次阻止他想解释的冲动。到后面一错再错，就像当初那么感性的爱上他，后来因为误会又心生恨意，到最后……

我到家以后抱着被子，关机睡了一整天。饿醒了就起来喝水，然后继续睡。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想了很多脚本，脑子里酝酿了很久。

我还听见门外有笃笃的敲门声，可是我没起来开，如果是彤彤，她自己有钥匙肯定可以进来的，那么其他人，我都不想见。

初六早上，拉开窗帘，就看见外面积雪已经化了，只有房顶还有薄薄的一层，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明晃晃的从对面的玻璃上反射过来，有点刺眼的惨白。整个世界在我眼里都是黑白的，我好像丧失了快乐的能力。

点上根烟抽了一半，我抓起手机，就给郝菲打了电话。

“菲姐，你方便说话吗？”

“嗯，你说吧。”

“我可能胜任不了你给我的任务了，所以……”

“为什么？”

“我已经试探过，他说就算我们有孩子了，也不能要。钱也不要打给我了。就这样吧。我挂了。”

“哎，等等，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这个人就是很倔强的，我们等下就出发了，我父亲的司机送我们去机场，你想办法不要让柳旭来机场，我怕希希舍不得他，在机场哭鼻子。到时候不愿意跟我走。”

“这是何苦呢？”

“请理解一个当妈妈的心情，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有能力有义务抚养她，对吗？”

“嗯。”

“你现在联系柳旭，一定想办法阻止他来机场，我就这么点要求，钱，我一到美国马上打给你，你们之间，呃，看你的造化了。我仍然希望你能在我走后多陪陪他，他是喜欢你的。好了不说了，司机已经到了。”

“喂，喂，菲姐……”电话已经挂掉了。

烟夹在手指间，已经灭了，我深吸一口，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沮丧的重新点了一根，我在培养自己的烟瘾，略作沉思准备给九日打了电话。没想到他先打过来了。

“蔷薇。”喊的很深情，接下来就没有下文了。

“哎呀，我在前几天你来马甸找我的那个自助餐厅旁边的胡同里有家小医院，你快点来。”

“在医院？怎么了？”

“我早上起来肚子很痛，在等着做检查，你快点来。喂，喂，喂没有信号吗？”我抬着电话冲着话筒喊道。

“蔷薇，你先忍着一下，我马上过来好吗？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你等我。我去送送希希，然后马上过来。”

“不行，我肚子很痛，好像还流血了，我不是去澡堂子洗澡，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快点来啊，我等你，好痛。”

“好，好，马上，你先找医生检查，我尽量快点赶过来。”

我知道我这样真的不好。心里还有隐隐的不安，如果他来了知道我骗他，还能原谅我吗？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来，我就告诉他实情。我是说如果，他肯承认有一点点爱我，他愿意娶我，他肯要我给他生个孩子，我就这样按照沈菲设计的人生走下去，不好吗？哪怕他身边有很多女人，哪怕他心里只要郝菲，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北风凛冽，还下了不小的雨夹雪。在我脚边堆积然后融化，我看起来好虚弱的样子，嘴唇泛白，头发散乱。

我等了他一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

四个小时。

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妈蛋的，很明显，他放我鸽子了。

我已经快冻僵了的时候，我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没有回头，就被人拉起来，胳膊被拽的生疼，一个男声生气的吼道：“你丫疯了，这么冷坐在这里。不要命了。”他使劲的拍打我身上，头上落的雪花。

我想捶打他，说你怎么才来，我快冻死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被扶起来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了，饥寒交迫让我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醒来的时候我在车的后排，躺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是邵嘉瑞。怎么是邵嘉瑞。

他铁青着脸愣愣的看着我醒来，然后皱着眉头脱下大衣盖在我身上，揉搓着我冰冷的手，使劲的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蔷薇，你特么的这么作践自己啊，大冷天的天在医院门口装雕塑啊。”他手背上的青筋暴露，双眼瞪圆，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车里的暖气已经完全打开了，我还在发抖，他使劲的朝我手心哈气，揉搓。

“你怎么来了？”

“前几天不是来过，跟医院前台小护士留了微信，本来无聊随便加的，好家伙一上来就跟我说前几天带来的姑娘今天又来了，还问我是不是该带去看精神病医院，要不然怎么老没事往医院跑。”

“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直接送你丫去安定医院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