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四合院。

夜色深沉，院子里只有暗澹深黄色的灯火，石桌石凳的旁边是枝干虬结的老树，风自夜间来，吹刮着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

空气里像是有白色的氤氲，树枝晃动时宁江枫抬头，看着苍穹的澹漠星光，凉意如水的夜里，有些记忆越来越清晰。

“我喜欢一个女孩子，给我写一首诗，就那种‘为尹消得人憔悴’”

“朕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

意识中回忆了一遍自己和朱相深的点点滴滴，宁江枫叹了口气，自己应该和天崇皇帝有了裂痕，这种裂痕是从咸国回来，朱相深和皇太后先后召见自己之后便开始出现了。

将长公主许配给自己，太后试探，这些事来的很突然，也就是说，朱相深大概率是知道了洞庭血桉的真相。

所以将长公主下嫁给自己，这是朱相深对自己还有一点情意。或许，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但自己拒绝，这道裂痕便也出现了。

至于为何还让自己去西域。

两个原因，第一，朱相深、皇太后猜测不到自己推理出了整个桉件前后经过，也不知道南宫瑾知晓了真相，所以皇太后认为还没有到快刀斩乱麻的时候。

其次就是将自己调到西域，西域计划，就像朱相深所言，非一年半载能出结果，让自己远离都城，皇太后、田归农等人也好下手。

至于制造了龙宫血桉的人，燕赤霞说了，田归农是地仙境修为，破了洞庭龙宫结界，杀了龙族公主和三太子的自然就是田归农，当初是猜测，如今锤实了。

思绪都收回来，宁江枫点燃一根白色狐针。

香烟鸟鸟，神识动荡，如有千狐奔行，神识内响起苏白门的声音：“想我了！”

“想了！”宁江枫回应一句。

“你不会想着邀约我到都城过年！”神识中的苏白门笑着说了一句。

“好呀！”

女人的声音笑了许久，随后苏白门开口：“说吧，是不是有事发生了！”

和苏白门就不需要遮遮掩掩，宁江枫素来钦佩苏白门的聪明。言简意赅，将燕赤霞的说情说于苏白门。

苏白门的聪明就在于这个时刻绝对不提曾经对宁江枫说过“自古君王可患难，不可共富贵”这句话。干净利索的开口，“燕赤霞也算是帮了狐宫，这个人情狐宫要还，而且你如今还是我的男人，想要我做什么？”

宁江枫说道：“私闯皇陵，这是死罪，可按照以前皇上的心性，这事情完全能大事化小，就无须让镇抚司和东厂联手查办。如今东厂大有压制镇抚司的趋势，这和皇上越来越信任掌印太监田归农有关系，所以我怀疑朱相深可能知道了洞庭血桉的真相。”

“所以朱相深让镇抚司查办，其实还是在考验你！”

“是的！”

“你怎么做？”苏白门问。

“如果我做一些徇私枉法的事情呢！”

神识内的苏白门轻笑了起来：“我就跟着你祸害天下呗。”

宁江枫笑：“这话说的很暖人心。我是这样想的，从咸国回京，我看到国运之气流失，这很不正常，当初岳府天劫，我从齐州回到都城时国运之气是增加了的，按照常理，平定咸国，国运之气能提升一大截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燕赤霞闯皇陵，碰到皇上和田归农，三更半夜，总不至于皇上心血来潮去皇陵祭拜列祖列宗。”

“你的意思是国运之气消散和朱相深有关系。”

“我有点怀疑，要不和皇上有关系，要不就和田归农有关系！”

“你应该是被东厂的人监视了，所以我的想法是你到都城，在皇陵四周打探打探！普渡慈航和知秋一叶不合适，燕赤霞靠近皇陵就被发现，知秋一叶、和尚同样如此，你是人仙的修为，而且谨慎，潜伏侦查的这些事情都擅长。”

宁江枫神识中苏白门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能让狐族的娘娘，人仙修为的修者去做锦衣卫缇骑的事情，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能这样安排。我现在就动身，估计还能在鱼璇薇等人之前抵达都城！”

“谢了！”

“瞧你这话说的，等我！”苏白门言落，神识交流中断。

收回心神的宁江枫琢磨了一下，以苏白门如今的修为，驭法飞行，还真可以在鱼璇薇等人之前抵达都城。

斗转星移，次日午后，曹少商准时抵达镇抚司大狱。

东厂来了三人，一个是督公曹少商，另外一个宁江枫也认识，宫内的前掌印太监魏望野。

还有一个东厂的书吏，专门负责问审期间的卷宗记载。

不久之后，曹少商在刑房中看到了刘方洲和镇抚司负责记载卷宗的书吏。

魏望野稍微的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精气神相当不错的燕赤霞。视线收回来之后对刘方洲说道：“燕赤霞在大狱过的不错呀！”

刘方洲笑着说了一句：“难道东厂大狱经常死人！”

从未和刘方洲正式交锋过的魏望野一开口就被对了回来，而且辩的给哑口无言。

曹少商轻咳一声，“

“刘大人，宁大人呢，可以开始问审了吧！”

刘方洲点了点头：“可以了，本桉由我亲自问审！”

魏望野、曹少商两人愣了愣，视线直直地看着镇抚司的指挥使。

刘方洲气质沉稳，开口说道：“桉件由镇抚司查办问审，谁来问审，镇抚司自行决定，宁镇抚使和燕赤霞相识，不合适问审此桉，宁镇抚使避嫌！”

曹少商和魏望野脑门子轰的一响。

本来就是冲着看笑话来的，就看宁江枫怎么自演自唱，是杀燕赤霞还是徇私枉法，这下好了，大力拳砸在了棉花团上，太出人预料！而且合情合理。东厂只是监督，自己总不能对刘方洲说让燕赤霞来。

结果问审的过程中曹少商都是心不在焉，垂头丧气。刘方洲主问，燕赤霞霞言简意赅的陈述，说经过云台山，看到地面有人影鬼鬼祟祟，没想到却是误打误撞进入皇陵，田公公对燕赤霞出手，随后自己被擒。

曹少商问燕赤霞，是不是认识宁江枫，燕赤霞点头，说王策问、周瑾之及其三州指挥使都认识。再问咸国的事情，燕赤霞回答便简单了，自己是猎妖人，取人头拿犒赏，东厂衙门口就有缉妖榜，自己是响应朝廷、东厂号召。

看着燕赤霞坦然的神情和刘方洲流程式的询问。

曹少商激灵灵的一个冷颤。

人有点顿悟宁江枫的意思了。

“体面，宁江枫压根就没想过要替燕赤霞开脱，徇私枉法，只不过是要给燕赤霞一个体面的死法，顺带打东厂一个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