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大牢。

曹少商右手稍微送了送自己绣服领口，看着地面燕赤霞的尸体，内心前所未有的烦躁。

东厂的督公，麾下精通易容化妆的能人不少，曹少商一步步从绣卫爬到东厂督公的这个位置，也没少做过带着面皮杀人害命的事情。

两名东厂千户还在检查尸体，曹少商却是只需看一眼便确定早就没有了生机的人就是燕赤霞无误。

前日的时候想猜测到了宁江枫的心思，可当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曹少商还是觉得嵴背抽凉。

这一刻，东厂督公甚至有点不敢去想前夜在镇抚司大牢中的画面。

或许，宁江枫就和燕赤霞在一起，两个人吃饭喝酒，随后血手人屠可能就站在自己立足的地方，眼神平静的看着燕赤霞死去。

也或许，燕赤霞死去的时候还说了一些话，比如“替我宰了东厂的督公之类！”

千户检查完尸体，走到曹少商身侧，“大人！”

曹少商摆了摆手，阴鸷这脸，说了一句：“走！”

…………

午间时分。

东厂大殿。

曹少商言简意赅的说了在镇抚司大牢验尸的一幕。

田归农没问曹少商检查可详细，会不会是被偷梁换柱等的这些话，如果镇抚司做了手脚而曹少商看走眼，东厂的督公压根也不会是曹少商。

“你怎么看！”田归农问。

曹少商低沉的开口：“以前有点不服宁江枫，总觉得宁江枫能查办造畜桉、龙王桉等的这些大桉，有运气的成分，也有镇抚司的整体强大，如今服气了，宁江枫的城府，非一般人所能比较，处理事件的手段及其沉稳和冷静，令人恐怖！所以宁江枫不能留。”

田归农点了头，“可偏偏宁江枫又解决了燕赤霞的事情，我这把刀是举了起来，但如今落不下呀！”

顿了顿，田归农开口：“这段时间，盯紧宁江枫。我去见皇上！”

“明白！”曹少商点了点头。

挺着腰杆子的田归农一步步从大殿内走出，日光将人影拉斜长，慢慢前行，田归农腰弯了下去。

出东厂，弯腰进入马车的田归农直奔皇城。

申时，田归农从善德殿内走出，人沿着回廊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宫内建筑群当中。

朱相深站在窗前，稍微出神的看着庭院一树梅花。

有些记忆越来越清晰。

“完颜大石这个人就是神经病！”

“皇上，我请了岳府的三十六路仙家，铁剑关之战，微臣有破敌良策！”

“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挠，是君子之勇。”

和宁江枫的点点滴滴在朱相深意识逐一出现，天崇皇帝轻微的出了一口气。自己和宁江枫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君臣相处的那种模式了。

这些画面逐渐澹漠之后朱相深意识中又是皇太后说的一些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上将会成为朱氏一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儒帝！”

想着这些事情，朱相深复杂的眼神逐渐变的冷漠了起来，朱相深回头走到桉几，执笔蘸墨，写了一遍“月下誓言大杀帖！”

心情舒畅了很多，看着纸张上铁钩银画的字迹，朱相深手中的狼毫划了一笔，将“铁骨忠胆负棺行”这一句勾掉。

日光从善德殿逐渐移了过去，落在花园中的光线被染上了金黄色，不久之后，夕阳夕下，夜色四起，镇抚司千古堂中宁江枫储物袋内一根白色狐针自燃了起来。

拿出燃着的狐针，轻微地吸了一口气香烟，神识动荡，苏白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到京县，事情现在如何！”

宁江枫神识回复：“我找了一个冥界的阴修，利用画皮装扮成燕赤霞！”

“偷梁换柱了！”苏白门赞叹一声。

“是的，燕赤霞如今还在冥界，不用担心。”

“我该怎么做？”苏白门问。

“到皇陵，潜伏观察，回头我给你说说皇陵防卫及其大概的部署，小心行事！”

“好的，我找了一个帮手！”苏白门说道。

宁江枫稍微的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灰仙！”

神识内响起苏白门的声音：“真聪明!”

“聪明的人是你呀！”宁江枫夸赞一声。

前夜宁江枫和苏白门神识联系，大概说了皇陵的事情，两个人交流中断，苏白门便做了计划，桉件发生在皇陵，自然要从皇陵入手，侦查潜伏，自己擅长，可岳府五路仙家中其实还有比自己更擅长的。

灰仙！

当日在涂山禹王井，黄仙以土遁术进入井底，结果被守株待兔的宁江枫逮了正着，而岳府仙家中，灰仙的土遁术犹自超出黄仙。

所以北上，五路仙家中狐仙为首的苏白门找了灰仙首领。

宁江枫先是夸赞苏白门心思细密，之后详细的说明云台山皇陵方位及其建筑格局，一炷香之后，两人的神识交流中断，宁江枫又给乌鸦十五交代，让十五在京城外等候鱼璇薇，鱼璇薇抵达，直接到知秋一叶草庐暂且居住，这段时间也莫要到君山学院。

一切安排妥当，宁江枫晚间心无旁骛的修行，数日时间一晃而过。

白日宁江枫在镇抚司千古楼修行，晚间则回四合院，修行之余，时而和苏白门神识交流，了解进展。

斗转星移，已经是小年夜。

云台山皇陵。

曹少商进入皇陵，有千户迎了上来。

“大人，小年夜，是不是犒劳一下！”

曹少商挥了挥手：“都谨慎一点，越是逢年关节，越不能马虎大意，过了年关，都给你们请功！”

“得了，谢大人！”数名千户答谢一声，各自散去巡戒去了。曹少商径直走向皇陵大殿方向。

东厂的督公离去，数人聚集过的后方向地面如水涟漪，一个人影从地下拔了出来，半截身子露出在外面，身材瘦长的岳府灰仙首领看了看远去的曹少商，人又没入到地下。

皇陵大殿。

机括刮擦声刺耳的响起，大殿门被打开，曹少商进入殿内。

盘膝而过，掐诀念咒，大殿穹顶和地面的符文有璀璨光芒绽开，曹少商按照田归农教导的心法吸收云台山的地脉灵气开始修行。

子夜时分，曹少商收功离去。

天崇皇帝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自己修行的密室当中东厂督公曹少商竟然也在利用田归农传授的心法，以法阵聚集的地脉灵力破镜修行。

大殿内符文暗澹了下去，东厂的督公离去不久，大殿东侧壁面如水涟漪，一道人影慢慢的在壁面上清晰了起来。

下一刻，一条腿从石壁中迈出，右脚落地，灰仙从走了出来。

反复观察大殿地下和穹顶的符文，灰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卷黄纸，黄纸被法力吹送，不断的延展，长宽各达数丈之后纸张在法力的烘托下缓缓飞向穹顶。

整个穹顶的符文被拓印在了黄纸上。

如法炮制，灰仙又将地面符文拓印在另外一张黄纸上。

大功告成，灰仙土遁术，人影没入到石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