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观星楼。

监正司马望岳长身而立，视线的远端，东厂方向，身穿飞鱼服的宁江枫人化流光，掠向皇城。

“老师，这是兵变？”术士柳白鹭开口。

司马望岳点了点头。

“我去皇城！”柳白鹭开口。

监正没回柳白鹭，视线从东厂方向收回来，司马望岳神情稍微地恍忽，人想到了汶水石道人桉件爆发，贞皇到钦天监让自己推演天机的一幕。

当时推演天机，掌心似无声惊雷炸开，自己对贞皇说天机不可测，贞皇怒气冲冲离去。

其实天机可测。

自己推演出来的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皇城要变天。

如今天机现！

“老师！”柳白鹭又催促了一句。

回神过来，司马望岳开口：“钦天监不插手皇城的事情！”

柳白鹭不满：“老师，皇上勤政，你真能容乱臣贼子篡权！”

言落，柳白鹭掐诀，四周空气如水涟漪，柳白鹭一脚迈出，内心想着，“钦天监不插手皇城的事情，将但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分黑白，知大义，老师不出手，我自己去，回头老师开除我就是了。”

“真要开除我，我便找宁江枫去，加入锦衣卫。”

术士人影消失之际，司马望岳说道：“是镇抚司、背嵬军哗变，宁江枫已经去了皇城！”

柳白鹭如当头棒喝，人愣在空中，半响之后开口：“那我更要去，我要阻止血手人屠！”

空气如水涟漪，柳白鹭消失了进去。

…………

皇宫。

梆子声、唱戏声都停了下来，众目睽睽，都在看着如脚下生莲，站在夜色中的田归农。

太监腰杆子绷直，视线落在紫金城外。

城外兵锋如潮，西城楼一线火光冲天。

“公公，城内发生了什么？”地面的长公主开口。

田归农收回视线，对着下方说了一句：“保护太后、公主，有兵变发生！”

御花园内顿然间一片死寂，都没有反应过来，稍微的过度，喧哗嗡的一声散开。

雍容华贵的皇太后两手捏成拳头，人勐地的站了起来。

朱相深起身，早就没有了青涩气的脸庞冷硬如铁，向前走了两步，朱相深开口：“坐九五之尊看云卷云舒，揽日月星辰踏五湖四海。”

儒圣修为，言出法随，朱相深出口成章，有浩然正气在朱相深前方炸开，形成气旋，天崇皇帝一步踩踏上去，稍微的适应了一下平衡，一步一步登天，站在田归农的身侧。

远远近近的厮杀声便也在这个时候传送了过来。

视线越过皇城，看到自主街方向由远及近的马队，朱相深挑眉。

“是背嵬军！”

田归农摇了摇头，“不，是宁王！”

老太监鬓角白发飞扬，视线看向虚空的深处。

顺着田归农的视线，朱相深看到一道伟岸如山的身影缓缓落下，站在数里外的泰正殿。

泰正殿，也就是金銮殿，月色皎洁，落在金瓦上，反射出一片金光。

五官方正，渊渟岳峙的宁王就站在飞檐上。

“王叔这是要谋反！”朱相深一字一句。

这一番话虽然没有戟指怒目，但气势威严十足。

朱相深一句话说完，自己都愣了愣，思维一瞬间被拉回到了自己登基之前，那个时候对宁王说话，自己是忍七分，争三分，如今那种感觉确实荡然无存，话说出来，有君临天下的霸气。

“这就是修为在身的好处呀！”回神回来的朱相深内心感慨一声。

宁王目光平静的看着朱相深，没有说话。

王气、霸气，两人的目光在紫禁城上空碰撞在一起，苍穹乱云跌宕。宁江枫就从一片乱云当中掠了过来，站在距离泰正殿不远的金胜桥上空。

另外方向，空气嗡的一声被推开，术士柳白鹭现身。

一道炽烈的枪罡从皇城外拔地而起，周瑾之也出现在夜空当中。

“晴空一鹤排云上！”有言出法随的声音响起，国子监修身境的祭酒燕文鸾白发飞扬的出现在虚空。

不久之后，御史台大夫，刑部尚书等人都出现在皇城。

朱相深的视线从宁王身上收回，径直落在宁江枫身上。

“宁江枫，你也要负朕！”朱相深一字一句开口。

燕文鸾须发飞扬，戟指怒目：“宁江枫，你枉为人子，一生浩然气，竟然做这谋权祸国的事情，今天，我就要为儒道铲不平！”

柳白鹭痛心疾首的样子，“宁大人，你名满天下，如今却是要做千夫所指的事情，我柳白鹭说什么也是要阻拦你的。”

宁江枫冲着柳白鹭笑了笑。

金銮殿上空的宁王撩了撩大蟒袍，开口说道：“不是宁大人负了皇上，是皇上负了天下人，负了我朱氏一脉的列祖列宗。”

夜色漠漠，宁王的声音传遍紫禁城。

“本王镇守浔阳城，没调一兵一卒，浔阳城固若金汤，这是为天下着想，可是皇上你呢！先皇陨落，皇上登基，看似勤政，实则宠信宦臣，听信谗言，窃取国运，逆天而行。”

“王爷你胡言乱语！”燕文鸾怒骂。

宁王气势一节节拔高，“胡言乱语？燕老你问问皇上，皇陵地下大殿内的法阵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在窃取云台山地脉之气，都城国运。皇上半年来修为突飞勐进，从九品一跃到儒门二品大儒，是皇上天赋秉异还是吸取了苍生气运。燕赤霞无意闯皇陵，皇上杀之。燕赤霞在南疆之战斩过咸国大将军南楚、江陵王，一身功勋难道抵消不了无心之过，皇上杀燕赤霞，不就是怕你窃取国运的事情败露。本王如若不制止，皇上一念入魔，大明国亡。”

稍微的放缓了一下说话节奏，宁王继续开口：“皇上，逆天而行，你入不了真正的太平境，你只会入魔。”

一语言惊人。

燕文鸾目瞪口呆看着朱相深，国子监祭酒这个时候适才反应过来，皇上是儒门二品了。

地面。

一股冰凉的触感死死攥住皇太后，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在宁王声音落下的时候身体轻微地颤栗了起来。

“娘，宁王说的都是真的！”

“胡言乱语！”虚空中的田归农回了一句。

老太监稍微的侧身，对朱相深说道：“皇上，老奴要诛逆贼了！”

朱相深点了点头。

老太监田归农开口：“王爷，你被誉为皇家数百年来最具武道天赋的人，三十入天象，那个时候我是人仙，如今王爷四十，也不知道境界真正攀升到了什么程度！”

田归农说话的时候距离宁王有数里远，余音还在御花园上空飘荡，田归农人已经出现在宁王的身前。

右手一拳，轻描澹写的挥出。

“如今大概不逊色公公了！”宁王回了一句，拂手分开田归农拳头，两手顺势印向田归农。

田归农拳势落空，宁王的身后，虚空中响琉璃破碎般的声音，一团直径数丈，漆黑如实质的空间豁然出现在宁江枫等所有人视线内。

第一次见两个地仙修为的高手过招，宁江枫倒抽了一口凉气，田归农这一拳，开天呀！

两人的招式毫无花俏，宁王双掌印在田归农身上，弓身如虾米的田归农倒掠出去的刹那一脚踢在宁王身上。

紫禁城的上空，两道一人骤然分开，一退十多里，田归农站在了紫禁城东门，宁王的身影则凝实在紫禁城西门。

两人掠出去的夜色中出现了一条久久无法愈合的漆黑裂缝。